前塵舊事 全城冷清
下了雪,山路有些難行,換作往常,靈淮變狐貍打幾個滾玩著玩著也就下山了,但朝是個凡人,沒有法,又有傷在,靈淮不敢化原形,也不敢走快。
他本來走在朝前面,在不小心倒一次後又被朝拉了回來,只能跟在後面,跟隨著朝的腳步。
好在這座山頭不高,花了半天時間,他們終于到了山腳。
奔波一日,朝上的傷口又開裂了,臉也很差,在山下沒有靈力潤養,靈淮也沒法幫他治療,這會兒到了晚上,他們沿街找了個客棧住下,關上門,靈淮等不及地幫朝把外袍褪了去,在燈下一看,就見那原先好得差不多的傷又滲出了,口了箭傷的那一更是潰爛開來,變得愈發猙獰可怖。
朝看靈淮一張小臉比他還要蒼白,笑了笑,說:“嚇到了?”
靈淮擡眸看了他一眼,目很輕,小心翼翼的。
“別看了。勞煩小公子給我一點你的良藥吧。”朝說著攤開手,像個跟小孩討糖的大人似的。
靈淮不知想什麽,退了一步,呆呆愣愣的,朝只好自己手,用幹淨的巾和清水開始拭傷口。
靈淮也沒愣多久,很快回神,轉而轉去拿他的那些瓶瓶罐罐,細心地幫他配好,倒在紗布上。
屋安靜得落針可聞,過了片刻,朝開口了。
“小公子看上去頗懂藥理,是學過醫?”
靈淮想了想,說:“算是吧,有人教過我,我就會了。”
“你的那位主人?”朝又道。
靈淮作一頓,隨後裝傻充愣似的:“什麽主人?你聽錯了吧,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有主人?”
“那應該是我聽錯了。”
“不是主人,算是師父吧,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。”靈淮轉回,幫朝上藥,一邊說:“我其實也不是很懂這個,當初他想教我學武來著,可惜我太笨,怎麽也學不會,我都覺我學得很努力了,還是不行,被他狠狠罵了一頓,最後沒辦法,他只好放棄了,沒想到過了一陣,他又要我學醫。”
其實靈淮哪個都不喜歡,他天生就不是那個料,學什麽都很吃力,他就喜歡懶洋洋地躺著,吃東西,曬太。
“我本來只有點防的功夫,心裏覺得夠用就行。現在看來,還好當初學了醫……”
不然朝昨天傷那麽重,他要是沒有靈藥,就靠他那點靈力,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。
“那看來我也要多謝你師父,否則我這條小命昨夜就丟了。”朝接替過他的手,自己給自己按著傷口。
靈淮幫他綁繃帶,聞言臉又是一拉,“你說什麽呢。”
朝失聲笑,隨後那笑意很快消失了,變了另一種沉甸甸的,難以言喻的神,“或許他也是希你有一技傍吧,危急時刻,可以救人救己。”
靈淮沉默,匆匆把繃帶綁好,去收拾桌上的東西,過了一會兒,才道:“我當時應該聽他的話,多學一點東西的。如果我有用一點,他後來也不至于……”
他像是陷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愧疚當中,眼皮耷拉著,朝這兩天下來常常見他這樣,他的緒總是很輕易就外,什麽都寫在臉上。
“你覺得他會怪你?”
“會吧。誰都不想被沒用的人拖累,不是嗎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朝說:“但我想如果是很你的人,就算被拖累,他也不會真的苛責你的。”
晚上靈淮和朝一張床,朝睡外面,他睡裏面。
夜已深,朝的呼吸緩慢,靈淮卻沒能睡著,平日裏他都是倒頭就睡,一睡就是大半天,此刻心裏揣著事,竟然就失眠了。
他心裏把朝那句話翻來翻去地念,不明白是什麽,主人會他嗎?會吧……如果不他,為什麽會那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?可如果說他,他又從來沒有承認過……
靈淮想不明白,腦袋都快要炸了,幹脆扯過被子蒙頭大睡,不再想了。
翌日一早,靈淮再睜眼的時候就發現朝已經起來了,還給靈淮了餐點,靈淮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床上爬起來,他知道自己耽誤了朝趕路,作也不敢磨蹭。
“這個鎮遠侯府怎麽這麽遠呢…?”裏塞著一個饅頭,靈淮一邊咬一邊指著地圖道。
朝看了一眼靈淮手上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地圖,道:“鎮遠侯府位于蒼瑯城東,在靠近天門關的地方,因為離戰地近,所以侯府也設在那裏,是為了出兵方便。”
其實靈淮救下朝的地方也在那一塊兒,所以朝懷疑他不是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,能在一日之把他從城東帶到城西的山上,不是一般的人能辦到的。
偏偏這個人還一點沒察覺,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。
“那你們離敵人邊界這麽近,萬一對方半夜黑打過來,豈不是很危險?”
朝又笑,“想什麽呢,有人盯梢的,想襲可沒那麽容易。”
也是,靈界誕生一個嬰兒都有一整個族群的守護,椋人自然也有人負責這個,只是戎人都打不進來的地方,朝怎麽就自己人在自己的地界給傷到呢?
“好了,小公子吃好了沒有?吃好了我們可就要趕路了。”
“好了好了,那我們快走吧,你這麽久沒有消息,你家人肯定很擔心了。”
朝眸微暗,沒有答話。
雖說雁山和侯府一個在西一個在東,但畢竟蒼瑯城不大,靈淮又租了個馬車,行了一個多時辰,也就到了。
朝在車閉目養神,靈淮倒時不時探出腦袋去,或許是天冷,又沒有什麽日,街上沒什麽行人,冷冷清清的,只是走著走著,靈淮就發現街上的人今日很是怪異。
“這些人怎麽都穿著白?他們頭上和手臂上綁著的那是什麽?怎麽都一個樣式……”
“那是緦麻。五服中的一種,代表家中有人剛剛離世。”
朝的聲音突然響起,靈淮不知怎麽嚇了一跳,轉頭看,見朝睜開了眼睛,與他對視。
他不笑的時候本來就有點冷冷的,這會兒靈淮被這樣的目盯著,莫名的也到有些發怵。
或許之前還沒有察覺,只是生老病死這種事,非但是人之大事,在靈界,也是極重視的,靈淮不應該就這樣問出口。
但是朝卻沒有穿他,而是自己也起了一側的車簾,看著街上,那搭在窗邊的手蒼白得過分。
馬車在這個時候也停了下來。
靈淮正疑,不懂車怎麽停在半道,趁機鑽了出去,問車夫:“到了?怎麽停下了?”
“過不去了公子。”那車夫回他道:“鎮遠侯府辦白事,前頭的路都堵住了。”
“鎮遠侯府?”靈淮臉上出驚愕,“你說鎮、鎮遠侯府,是那個姓的鎮遠侯府?”
“公子這話說的,這裏還有第二個旁姓的鎮遠侯府不?您難道不是沖將軍來的?”
“我……我是。”他要怎麽解釋,他車上的這位就是鎮遠侯府的將軍呢。
靈淮有些擔憂地往後朝朝看了一眼,又回過頭打聽道:“請問是哪個將軍的白事呢?”
那車夫明顯地一愣,視線收回來,驚奇地看了靈淮一眼,“公子不知?外地人?”
靈淮只能點頭應下,“我是陵城的,是我的邊的這位朋友,他想要拜訪一下侯府的朝將軍。”
“那不巧了。”只聽車夫嘆了一口氣,說道:“你們來晚了,將軍已經戰死了。”
“半個月前的事了,今天棺槨才從戰地送回來。現在街上的百姓,都是來迎他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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