芫華目閃爍,掩笑道,“我哪里敢胡說,不過是瞎猜罷了。”
周子春與青陶竊竊道,“算算日子,倒對得上。”
“天吶,殿下回了王宮便往長樂殿跑,別到頭來竟替旁人養了孩子!”
“正是這樣,到底是不是殿下的子嗣,可做不得準!”
“必要查清楚了是。”
芫華又神神道,“側妃與諸位姐妹不知,我卻是同顧皇后一同自東宮出來的老人兒了,那東宮里的什麼事有我不知道的。”
青陶趕催道,“芫人有什麼話可不能藏著掖著,姐妹們終日見不著殿下,左右是無聊,不如找點樂子。”
“自然。”芫華笑著點頭,“長樂殿那位先前在東宮時便早非完璧之。當今陛下尚為儲君時,那表小姐還做過太子良媛呢!”
眾人皆是瞠目結舌。
芫華便接著說道,“只不過,冊封為太子良媛之前,就聽說與咱們殿下有些不清白,如今未央宮的沈婕妤——也就是原先的沈寶林,還專門給驗過子呢!”
“殿下不嫌棄嫁過人,也不嫌棄跟著定國侯跑了,愣是把從匈奴邊境帶回來,這個中分量,姐妹們自己掂量掂量。”
眾人正驚愕著,沒想到這個表小姐背景如此復雜,便聽周子春道,“若是這麼說,遲早是個禍害,斷斷不能留下的。”
芫華笑道,“不過都是些東宮舊事了,姐妹們聽聽便罷了,別往心里去。”
轉頭卻又明里暗里點撥,“尤其是蘇姐姐,雖有了孕,但外頭到底是在傳姐姐與那表小姐有五分相似,若是殿下只把姐姐當做替,那將來這王后的位子,怕是另有其人了。”
蘇采暗暗了帕子。如今已是側妃,肚子里又懷著嫡長子,再往前一步便是王后,怎能容忍自己為人替,唾手可得的王后之位被人搶了去。
芫華又嘆道,“在長樂殿里披麻戴孝,殿下竟能容忍至此,可見是用至深......若真那腹中的孩子落了地,我們長安來的姐妹們縱然有通天的本事,怕是也難有作為了。”
這樣一說,其余三人面面相覷,皆是相顧失,暗中便開始計較起來。
***
宮里很快傳起了閑話。
都說那表小姐腹中懷著的是已故定國侯裴君之子。
整個王宮里的人都在議論,就連侍婆子一得了閑,便趕地空說上幾句。宮中長日無聊,有這樣的新鮮事可以當作談資,們恨不得直接來長樂殿當面確認一番才痛快。
“先前都說表小姐心智不全,沒想到迷男人倒是一把好手!”
“裴家也太冤了,平白無故的一個侯爺就沒了!”
“哪里冤?”一個婆子正道,“都說表小姐腹中的便是裴家之后!你們想想,被追封為定國侯,賞賜千金,又有了子嗣,哪里冤,分明是贏家嘛!”
旁邊便有婆子道,“再怎麼說,人都沒了,千金又有什麼用?”
方才那婆子便道,“想起我家里那不孝子便生氣,他若能有這樣的造化,我不得他趕死去呢!”
眾人哄堂大笑,這樣的閑話便越發多了起來。
但閑話傳不進長樂殿來,伯嬴把長樂殿守得嚴嚴實實的,連殿里侍奉的人也被伯嬴多次敲打。
殿里不能有任何閑話。
因此桃枝、桃蔓還有那兩個婆子也都恪守著本分,不敢多一句。
但姜姒原本孱弱的子卻越發不好了起來。自臘月中旬便益發嗜睡,終日暈暈沉沉的,沒有什麼神。
醫雖每日來看,卻也診斷不出什麼癥狀來,接連好幾日過去,只當是素來弱,卻不料那胎日漸弱了下去。
某一日,竟見了紅。
姜姒趁醒著遣開了旁人,單獨了伯嬴進殿,問道,“近日宮里可有什麼事發生?”
伯嬴道,“并沒有什麼事。”
姜姒便道,“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,有時候見那兩個婆子看我的神有些奇怪。”
伯嬴臉一正,“們若是敢說什麼話,我定會嚴懲。”
姜姒搖搖頭,“這孩子原本好好的,我雖弱,但一直心養著。從回了宮,尚沒有什麼大問題,總不至于突然至此。若是宮里沒什麼靜,大概是我多想了。”
伯嬴聞言心里一凜,隨即冷下臉來,低聲問詢,“表小姐是懷疑有人在算計小公子?”
姜姒著腹部,“因而我才問你宮里可有什麼事。”
伯嬴垂下眉,“確實有些婆子背地里嚼舌,我怕污了表小姐清聽,所以不想讓你知道。”
姜姒臉泛白,又開始乏困,“到底是什麼事?”
伯嬴道,“都在詆毀小公子......說是定國侯的孩子......”
姜姒悵然嘆了一口氣,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眼波流轉片刻,斷然道,“有人要害我。”
伯嬴下意識握了腰間的佩劍,眼里閃過一殺意,“誰?”
姜姒道,“這幾日醫只是把平安脈,不曾查看膳食湯藥,我只是懷疑有人會從中手腳。你暗中去長雍來,也許他有辦法。”
伯嬴遲疑道,“表小姐有所不知,長雍是個庸醫,雖也跟隨殿下多年,實則殘次拙劣......”
姜姒對他一笑,“去吧。”
伯嬴便也匆匆退出去了。
***
即便長雍醫不佳,但他到底是許之洐的嫡系。姜姒在燕王宮中沒什麼依仗,也只有暫且去信那個長雍的醫了。
他來得倒快,背著個醫箱恭敬地見了禮,便上前把脈。
果然是個庸醫,診斷的癥狀也與尋常來的醫所說如出一轍,沒什麼特別的。眼看著也要到用膳的時辰了,姜姒便留他在一旁候著。
果然不多久膳房的兩個婆子便一前一后送來了膳食,那李婆子的笑道,“今日雪大,來得遲了些,還表小姐不要怪罪。”
另一個王婆子的掀開食盒端出幾樣小菜來,上前賣著乖,“還是表小姐吃的筍尖螺湯和燜牛。這牛呀,燉的爛爛的,口即化,就連蘇側妃都不曾有呢!”
那李婆子眼里閃著,“殿下特意代了,一切都以長樂殿為先。表小姐還想吃什麼旁的,盡管吩咐便是。”
姜姒笑道,“有心了。”
那兩個婆子見殿有旁人在,不敢要打賞,便識趣退了出去。
姜姒這才對長雍道,“你曾經給我配過避子湯,可還記得?”
長雍聞言趕伏地跪下,“微臣有罪。”
那是建始十一年春天的事了,他記得被許之洐親手灌下自己配制的避子湯,當時全打著哆嗦,流了很多。
姜姒正道,“你若是可信,便來查驗今日的膳食。若是不可信,日后再也不必來。”
長雍忙上前來,“表小姐大可相信微臣。”
隨即將那筍尖螺湯與燜牛并其余幾樣小菜、糕點一一盛至銀碗品嘗,竟不曾發現什麼異樣。
伯嬴立在一側,“你再仔細看看,怎會一點異樣都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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