泠瑯一把拽起他的襟,將其揪離椅面:“托您的福,我這段日子被折騰得水都沒心思喝, 還喝什麼茶?”
蒼耳子哭無淚:“這位俠,這些事我都是提前講于您的……”
泠瑯狠道:“講于我?好得很,我后來才曉得一份消息賣倆人, 在白鷺樓本行不通!你見我初來乍到, 是存心誆騙我的罷。”
纖細的手指攥著蒼耳子襟, 看上去沒費什麼力氣, 但瘦弱男子看上去已幾乎不過氣。
“白鷺主就是這麼規訓手下的?”泠瑯出一個猙獰的笑容, “你就不怕我抖出去,嗯?”
蒼耳子勉力求饒道:“俠饒命,您且聽我說!”
“你說。”
“我——”
第二個字還未出口,前一刻還抖如篩糠的蒼耳子如泥鰍一般, 軀順著椅背, 弱無骨,靈巧出的桎梏。
轉瞬之間, 他已經出現在桌案的另一旁。
泠瑯手中還抓著他的外衫, 此刻空空, 一片輕飄。
眉一挑:“骨功?”
多年的職業素養使然,蒼耳子幾乎就要下意識奉承一聲見多識廣,但到底憋住了。他足下生風,一個扭,便要朝窗口逃竄而去——
砰一聲,他一頭撞到了斜出來的一柄劍上。劍還未出鞘,卻聚了足足的力,如石柱般不可撼。
一只手過來,又揪起了他深的領,蒼耳子再次被人提了起來,活像條被生擒的泥鰍。
青年垂視著他,一語不發,周寒氣卻凜然,看似致的手腕卻如鐵鑄一般。
蒼耳子再想故技重施,卻無論如何也不得了,他心苦不迭,一滴汗不由在額邊落。
泠瑯掌:“跑?能往哪里跑?”
蒼耳子一臉苦相:“你們二位……前些天不是還在房頂上大干戈,我們第二天修繕都花了好些錢,怎麼如今反倒聯袂而至了……”
“聽這話,我們兩個中間沒死一個,你憾得很?”
“不敢,不敢,這,哪兒能呢?”
“廢話。”
蒼耳子被重新請回椅子上,屁摔得生疼,剛剛坐定,只聽嘩啦一聲,頸側被橫上一刀一劍,嚴合,毫無轉圜境地。
骨功再厲害,可不能頭骨。縱有一聲逃本領,也無計可施了。
往左瞥,一雙似笑非笑的清凌眼;往右看,青年目淡漠,卻寒氣森森。
他真想一勁裝暈過去,但想必裝的再像,這二人也有當場妙手回春的本事。
左邊人聲道,“我們可被你坑害得夠慘,我白白奉上了紫砂玉壺,他也花了數兩黃金,便宜卻全被你占了去。”
蒼耳子聲:“二位,二位到底想如何?”
“不如何,”刀的主人語氣輕緩,“只是頭一次打道便這麼不愉快,多有些憾。”
蒼耳子暗暗咽了口唾沫,只聽對方說——
“我們再給彼此一個機會?若是這回皆大歡喜,便既往不咎。若你還想打什麼主意——”
冰涼刀背猛然上他耳際,涼涼地說:“那我便把你上的皮剮下來,保證比那夜貴樓屋頂上的瓦更干凈。”
這已經是赤的威脅,蒼耳子心猛地一沉。
他還記得那初來之時,自己是如何,聲音聽上去最多二十,手雖好,但雙眼止不住地四顧盼,顯然沒見識過白鷺樓這等繁華之地。
玉牌遞來,的確是樓中憑信,但卻是早二十多年的款式,那一批偽造仿制的極多。
蒼耳子話語中諸多試探,幾番便確定了是初來西京,并且一問起這玉牌來,便遮掩不答。
如此,他就輕易地判斷,這玉牌來路不正,極有可能是這懷絕技的莽撞來的。后來一夜盜取王府珍寶玉壺,更是印證他所想。
常年同江湖各打道,這種蟊賊實在見過不……手段了得是真,但慣只會暗中行事,氣不起來。
未曾想,事態從他說查不出線索開始,便有了微妙曲折。青客氣的孩,在聽完他搪塞后,當即便刀劃出一道刀風。
它未落在他上,桌上杯盞倒是悄然分作兩半,切面整齊,宛若天然。
沉沉地說了一句:“京城人好生沒意思,來了這麼些時日,已經我不耐煩了。”
那時候,蒼耳子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。
后來,便是無盡的恐嚇威脅,已經夠難纏,另外那個話的青年更他膽寒。他便想出個狠招,干脆將消息賣做二人,只盼著他們調轉火力,拼到對方頭上,好他而出。
這最毒辣的一招,也算落了空,二位閻羅竟施施然結一派,來討他命了!
咬了牙關,卻見忽地收刀,下一刻傾而上,附在他耳邊用氣聲說了句話。
“你以為那作憑證的玉牌是我的,才這般輕慢?”語氣帶笑:“其實你猜得不錯,它的確原本不是我的。”
一字一頓:“是我殺了它的主人,然后搶來的。”
話畢,蒼耳子頸側的威脅陡然一松,刀與劍頃刻歸鞘,兩道墨影一閃即逝,屋中再沒有那危險至極的不速之客。
只有淡香仍舊在浮沉,甘佛手,茉莉與茶芽。
蒼耳子的心跳與呼吸又過了很久才平緩,他癱在椅上,到后背衫已被冷汗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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