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，想了許久，卻還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。

往北去十里正是瑯琊府軍駐扎的大營，裊裊炊煙從帳篷上升起，他們已經開始生火做飯了。

鄒凱剛包扎完上的傷口，他也登上城樓，站到了青畫旁。

青畫側過頭去瞧他，第一次沒在他臉上看到任何笑意。

他的表是那麼的沉重，仿佛這一刻他才長大了一般，終于知道人世艱難。

鄒凱輕聲開口：“這些事其實習慣就好，我們、我們以前便是做這刀口的買賣。只要能保住、保住自己的命，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。”

青畫面無表地看著遠方，嘆了一句：“家國之間，鄰里之地，我們到底不知為何要骨相殘、手足相難”

鄒凱沒說話，他不是個慣會說大道理的人，他只沉默地看了一眼遠的瑯琊府軍，便去安了傷的士兵們。

在一邊聽了很久的葉向北突然開口：“那時候我們不想去替朝廷賣命，隨隨便便死在邊關，便一路逃到啟越山上。人總得吃飯，我們努力在山上養活自己，卻發現山下的百姓們依舊過不下去。那時候老當家就說，我們不去抵抗外敵是為不忠，卻不能再做不義之人，于是才有了后來的劫富濟貧，才有了威名赫赫的雁山匪。”

“一日一月，一季一年，手上沾的多了，人也就麻木了。早年還有小弟兄問國朝為何不給我們活路那時候我達答不上來，現在卻知道如何回答他了。就像老當家當年說的那樣，天無絕人之路，國朝的路我們走不下去，便只能開拓出自己的一條路走。這世間王敗寇，弱強食。國朝肆意欺凌百姓，不正是因為他們是強的哪一個嗎他日有一天我們也強大起來，便不用怕任何人了。”

青畫心中如一片熱沸騰，久久不能語。

漫長的攻城戰自此開始，一直至八日后，北城門依舊久攻不下。

瑯琊府軍急了，可這一趟他們卻不能空手而回。

國朝不會輕易放過他們。

第67章 首戰

第九日清晨, 青畫照例去西城巡守。

這一日也是湊巧，顧瑤蘭剛好同尋到一。兩個人便一起登上塔樓, 往遠眺。

青畫見士兵們都還有些張, 便道：“前些時候我翻家里的舊書, 見到有一本海外游記, 里面寫了個趣事。”

頓了頓, 繼續說：“聽說有一種雙筒的瞭鏡, 用眼睛對準那個筒, 通過鏡子往外去，就能看見眼睛看不到的地方。”

顧瑤蘭頗有些好奇：“這東西我真是聞所未聞，確實是十分稀奇。”

青畫指了指遠破敗凋零的棚屋, 給仔細講：“如果我們有這一雙鏡子，就能看見十幾里之外的景象。若是有瑯琊府兵繞路襲西城，我們也是立刻就能發現的。”

這麼一說, 當真有些神乎其神。

顧瑤蘭驚嘆道：“這倒是好東西呢。只是不知到底長得如何模樣。若是我們能知道是如何造的，自己做出幾個不是所向睥睨了”

青畫想想說：“那篇游記里大約講了講原理的, 我約莫能懂, 只是咱們國朝與外阜互不通商, 手里沒個實以供研究，要想仿造就有些難了。”

“你記得董迎風嗎”顧瑤蘭笑道，“那孩子很是聰明, 當時不是還跟你說他會造□□嗎后來連和又同他問了問, 他父親原是匠里數一數二的, 他自己也算是心靈手巧。這些書本不如拿回去同他講講, 說不定他自己能研制出來呢”

董迎風年紀還小，本沒同他們一起過來懷遠縣，依舊留在山上種地。

榮桀不放心讓年們出來打仗，便一直沒讓他們出山。

頭幾個月青畫實在是忙得很，也沒工夫去關心董迎風，這會兒讓顧瑤蘭這麼一說，不由也了心。

“若是咱們這一回能事，我便去信他趕來。那些海外游記上的異聞千奇百怪，有不新奇點子，說不定能給他些啟發呢。”

兩人正說得輕松，卻不料青畫余一掃，極遠的棚屋里似有些細微靜。

一把握住顧瑤蘭的手，瞇著眼睛向前去。

剛剛還安靜如夜的棚戶區里突然閃出不影來。這些人各個材高大，穿著制式的盔甲和灰的軍服，他們一路往西城門疾馳而來，上似還帶著冷冽的殺意。

青畫握住顧瑤蘭的手，厲聲喊道：“敵襲!敵襲!”

顧瑤蘭飛快閃奔下塔樓，直接讓守在城門里的士兵們登上城墻，拉開陣勢準備防守。

青畫依舊高高站在塔樓之上，著手里的唐刀，瞪大雙眼盯著來者的人數。

一個、兩個、十個、五十個……一百個!

數不清的影從棚戶區里躥出，帶著殺氣飛奔而來。

這些人定是昨日夜里就潛伏在棚戶區的，今日趁著防守松散，便不約而同襲而出。

青畫大約數清人數，便利落下了城樓，對守在城墻上的紅纓軍講：“突襲西城門的不過一隊人馬，我們這里也是一隊人，大家有沒有信心，他們有來無回”

兵的聲音高而洪亮，們異口同聲道：“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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