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夫人含淚點了點頭,下去準備去了。
過了一會兒,大夫人臥房中走出一個丫鬟來,向金福了一福:“娘娘,方才大夫人問了,門外的是不是皇后娘娘。”
金一愣。
“大夫人說,如果是皇后娘娘,就請您進來一趟。”
“大夫人,不是不愿見我麼?”金怔忡道。
“大夫人的確是這樣說的,請您進去。”
金惘然地著那扇半開的們,而后攥了拳頭,整了整裳,便走進門去。
劉大夫人安靜地躺在床上,錦繡被褥輕紗床帳,反而映襯出的蒼白。額上扎著一條四指寬的白絹,神凝滯,似一片易碎的枯葉。
“母親。”金在床邊坐下。
劉大夫人慢慢地抬了抬眼眸,而后又無力的垂下,并沒有立刻出聲。金盯著的臉,靜等著發話。
又過了許久,劉大夫人終于略顯艱難地啟,聲音輕飄飄的,似乎風一吹便散了。
“人都說,久病醫。我活不過今晚了。”
“母親……”金本以為自己心中已有了充足的準備,可劉大夫人這一句話便將的淚水全部引出。“別這麼說。”泣道。
“父親正在回來的路上。您一定要等到他回來。”
劉大夫人微不可覺地搖了搖頭:“我等不到他了。”
“會等到的。”金握住劉大夫人的手,似乎這樣便能傳送些力量給。
“等不到的。我這輩子……從來就沒有等到過他。”劉大夫人目遠遠的,空空的,不知在想什麼。
金只得流淚。
“金……母親有話對你說。”
“您……還愿意對我說話?”
劉大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:“金,不管別人怎麼說,我……一直是把你當做親生兒一般看待的。送你宮,我從一開始就不贊同。可是你父親堅持,我也沒有辦法。你……可恨過我?”
“金沒有。”金抹了一把眼淚,“您在金心中,是天底下最好的人。”
劉大夫人緩緩綻出一抹微笑:“我一直覺得,我把你教得很好。”
金不住點頭:“是的,您把我教得極好。”不僅僅是那些世心計,也不僅僅是那些寬容和忍讓,最重要的是,這個人教會了善良和付出。
“我能夠教給你的,都已經教給你了。如何做一個好妻子,如何做一個好皇后。”劉大夫人深深地看著金,“可是有一條,我無法教你。那便是,如何得到一個男人的。”劉大夫人苦笑,“即使是我,終其一生,也沒有得到過你父親的。”
“父親是您的。”金道。
“我,如何還會一個一個地接連娶進門?我裝作不在意,他便心安理得,以為我真的不在意了。”劉大夫人側了側臉:“對男人,總是可有可無的。沒有過的男人,愿意去收藏那些麗的,有才的子,依然會十分快樂。可是麗的子,并不會更輕易地獲得一個男人的。”
“母親……”金疑,并不明白劉大夫人這樣說的用意何在。
“金,你值得一個男人去。”劉大夫人靜靜地著金,想手去的臉龐,可是只勉強了指尖,便無力地放下。“好好地過你的人生,不要像我這樣。”
“母親后悔麼?后悔為父親犧牲了這麼多?”
劉大夫人虛弱地笑笑:“不后悔。”
“可是,你不要像我這樣。”
金淚流滿面。
劉大夫人的眼神漸漸朦朧起來,似乎頃刻間便要墜一場無邊無際的好夢。金連忙喚:“母親!”
劉大夫人震了一震,旋即目又聚攏在金臉上。
“金,母親有兩件事要代你。第一件,枕頭下面有一把扇子,你替我……還給段攏月,告訴他,下輩子,千萬不要再遇上我。”咳了兩聲,“第二件,告訴你父親,我是真的……想給他生個孩子的。可是這子……我對不起他。”
“母親,您這是何苦?您要撐下去,親口告訴父親。”
劉大夫人搖了搖頭,臉上現出安詳而有些稚氣的笑容:“我不想親口和他道歉,明明是他欠我的比較多……”
似乎是放下了全部的重擔,那一雙麗而衰弱的眼眸,終于緩緩闔上。金握的那只手,慢慢了下來,。
金愣住。
一個生命,就這樣在面前消逝。不知道如何接。就像秋去冬來,就像落日西沉,就像朝干涸,就像梧桐落葉,生死循環,去了的,總有回來的一天。可死去的人,卻再無相見的可能。正譬如韶華易逝,又譬如覆水難收。
房門砰地被撞開,沉重而疲憊的腳步聲和著鐵制盔甲的聲音忙地來到床前。
“夫人,我回來了!”劉歇的聲音,蒼老了許多,卻依然有力。
然而卻已無人回答。
也許這世界上,果真是越麗的東西,越容易消逝。
威國公夫人去世,威國公府上下舉喪一個月。金沒有再去威國公府,即使靜坐于金碧輝煌的宮中,的心也清冷如秋天的湖水。
喪事完結之后,天氣也漸漸轉冷了。此時,劉白玉便來辭行。
上回劉白玉托所辦之事,不過順口向段云嶂提了一提,不料段云嶂卻極贊賞這個主意,還特地命吏部一幫吏詳細討論了一番。討論的結果,正所謂鄉隨俗,要和西粵國打道,自然要派個方能顯得親切。于是這出使西粵的差事,便順順當當地落在了劉白玉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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