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云嶂聽到城樓上沸騰起來。他于是皺眉扯了扯皇后娘娘上的裳:“你不覺得穿這樣很可笑麼?”
金繼續笑:“夫妻本是同林鳥……”
段云嶂白一眼:“誰跟你是夫妻?”
金低頭,再抬頭:“你淪落到這個地步,多是因為我的緣故……”
段云嶂哼一聲:“你還知道?”
金點點頭:“所以,別磨蹭了,再不跑,天就黑了。”話一落音,像一顆炸開的紅小炮仗一樣飛奔了出去。
“哎……”段云嶂半晌才反應過來,連忙抬腳跟上。
什麼準備運,不管了,總不能輸在這小黑胖手里。
盯著前頭的紅小黑胖,段云嶂下覺得自己就像是寓言里推磨的驢,前頭栓了了蘿卜。
金以為,自己已經這麼胖了,那麼打腫臉充胖子對而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。然而錯了。
兩趟過后,蘿卜已經遠遠地被扔在了驢子后面,驢子似乎越跑越得意,連前頭蘿卜沒了都沒有發覺。
金終于像一塊破布一樣癱倒在朝門口,放棄了。平白無故拿跑城門來當賭注,小皇帝本就是個腦筋秀逗的。
癱了一刻鐘,金還沒能囫圇說出一句話來,素方拿著塊帕子心驚跳地著腦門上源源不斷的汗,口里忍不住念念叨叨:“這都是折騰哪門子的神仙喲?”
金這邊快要斷氣了,城樓上卻響起一片歡呼聲,原來皇帝又跑到永徽門去兜了一圈,此刻已經遠遠地奔回來了。
金抖:“男人……都是鋼筋鐵骨的混蛋。”
素方一驚:“娘娘您說什麼?”
金擺擺手,闔上眼睛。皇帝跑完城門,也算功退了。
不料段云嶂來到朝門前,非但沒有停下,反而繞過了迎上來的一大群宮太監,從人堆里準地攫住了金的手腕。
“你還沒跑完呢!”
金傻住,腳下已經被他拖行了十幾步:“我我我我又沒說要跑完三趟……”
“你要為言而無信的人麼?你說了要陪朕跑完這三趟的。”
“陛……下,我就是個言而無信的人……”
“大膽!你為當朝皇后,怎麼能言而無信?跑!”
金于是快哭了。
皇帝果然是記恨吧,記恨吧?
“我不跑……”金決定賴皮到底,一屁蹲在地上不起來。
段云嶂拎著后領一把把拎起來:“你就是爬,也得給朕爬到永徽門再爬回來。”
段云嶂的神無比堅毅,無比決絕,無比的男子氣概,無比的君臨天下。
金哭了。
開始踹他,咬他,掐他。
這愁人的小皇帝,居然打死都不放手。
金覺得自己屁上的布料快要被地面磨破了。
“我……我跑……”淚如泉涌。
城樓上以及城樓下所有的人,都化作了泥塑,怔怔地看著一代帝后有劃時代意義的鋒。
城樓上的太后娘娘默默地反省了許久,終于對旁的徐太妃道:“是哀家太心了麼?皇帝是不是……力有些太旺盛了?”
徐太妃笑得很是曖昧:“我看皇帝和皇后的麼,還是不錯的。俗話說,人眼里出西施,說不定皇帝就皇后這個味兒。前兒個我那個小畜生還說了,皇帝在尚書房公然維護過皇后呢。”
太后有些惆悵地嘆氣:“皇帝也十四歲了啊。是該讓他們圓房了。”
城樓下的金,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命運已經發生了重大的改變。當手腳并用地爬回朝門的時候,段云嶂在心里留存的那一點還算不錯的印象已經轟然倒塌。
“畢竟是個孩子……”這是哪個混蛋說過的話?怎麼如今他就不記得是個孩子了?
此仇不報,就不是黑胖。
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同時癱倒在地,背靠著背息起來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會有報應的……”皇后娘娘充滿惡意地詛咒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現在這樣就是報應……”皇帝陛下得意地邊邊笑。
“你……你自己作弊……關……關我什麼事……”皇后娘娘不死心地掙扎。
“朕……朕本就沒看過你的答案……一直藏在懷里!”
“啊?”皇后娘娘甚是驚奇。
“所以……都……都是你害的。”皇帝陛下不由分說,一爪子將皇后娘娘又拍翻在地。
誰讓他是皇帝呢?皇后娘娘無限凄愴。
太后娘娘注視著這一幕,一面欣于兒子終于長大了,一面又地擔憂起來。
只對著黑胖一個能的人,兒子今后的審功能會不會有什麼障礙呢?
二十年以后,八歲的小太子翻史的書柜,翻到這樣一段話:
帝年十四,已有高祖之風,言必信,行必果。帝嘗語太傅曰:“不中魁首,則朕自三繞皇城南北以自罰之。”后閭王設計陷之,帝愿未償。近侍勸之曰:“胡為戲言傷?”帝否之,乃親繞皇城,未有懈怠。時后雖年,尤有見識,愿與帝共行,夫婦同法。帝后偕行,乃立信于天下,遂佳話。
小太子于是回宮將這一段話詳細和母后說了,他黑臉的母后凝神沉思了很久,終于長嘆一聲:“史這個行當,果然就是不靠譜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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