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西北時，先生確是對他多有夸贊，他也自覺是同窗之中的佼佼者。然而來了杭州才發現，江南文風之盛絕勝西北，就是青松書院那等普通書院，同窗之中也有小半都是過了縣考府考的，他一個生，在其中絕算不得秀出同儕。

本朝規定，借籍亦可，卻是借籍何，便要與何的考生一并錄取。青松書院已然如此，可見江浙一帶學子之能。如此多的生，一府之中也只取百人，沈云安實不敢說自己定能取中，倒不如回大同去更有把握。

沈夫人卻是舍不得兒子勞累，當下沈云安回去看書，自己卻打定主意，準備家人送封信給沈大將軍，讓他催一催借籍之事。早些辦好，也省了沈云安這千里奔波。

第34章 正位

沈云殊上巳遇刺之事， 在杭州府很是起了一番波浪。杭州府下轄諸縣乃至沿海駐軍都忙活了一通，倒是又抓出了幾個通匪之人，卻也沒留得什麼活口， 更沒得到口供， 最終只能將一排腦袋高懸城門之上泄憤， 又在海岸邊嚴加防范，日夜巡邏，一時間海上倒是安寧了許多。

沈府之，卻是未能完全安寧下來。

先是大爺沈云殊借此機會雷厲風行地將府中下人清理了一遍， 眼瞧著人就了四分之一，就連夫人邊的紫羅都被發賣了出去， 一時間頗有些人人自危之。

不過別的院子倒也罷了，橫豎這一次風波總算是過去了，剩下的若不是從西北帶來的老人， 就是嚴實不嚼舌頭的， 日后只要守著自己的本分，想來也不會再招禍。唯獨大爺那個院子，不但是清理了人，還要重立規矩哩。

“青霜姐姐要做什麼”知晴坐在正房外屋做針線， 見青霜提了個食盒進來，便放下針線笑嘻嘻地站起來， “這還沒到用飯的時候呢，難道廚房就做好了”

青霜忍著氣道：“我做了些點心來給爺和用。”說著就要往屋里走。

知晴橫一步攔著，笑道：“爺和在屋里頭說話， 并沒點心。姐姐不如先把食盒擱在這兒，若是一會兒爺和要用點心，我替姐姐送進去”

青霜這口氣頓時就要忍不住了。

那日上巳出游，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沈云殊甩開，自覺沒了臉面;加上后來沈云殊回府就清理下人，那兩日臉冷得能刮下一層霜來，便不曾往前湊。誰知等這幾日過去，待要再上前伺候之時，這院子里竟是變了天——大遷正房，屋子里竟是被許家陪嫁來的兩個丫鬟給牢牢把住了。

“知晴姑娘這是什麼意思”青霜不是個能氣的人，兩道細細的眉立時就想豎起來，“我是伺候大爺的，難不姑娘連這也不許我倒不知道，如今我也要聽姑娘指派了!”這知晴算個什麼東西，這幾日一忍再忍，知晴倒一攔再攔的沒個完了

知晴雙手往腰里一叉，就待要跟青霜吵起來。手剛叉到腰間，忽然想起許碧的吩咐，生生又放了下去，順勢撣了撣襟，慢聲道：“姐姐這話可折死我了。我怎麼敢指派姐姐姐姐做針線還是做點心，哪怕回自己屋里躲懶什麼都不做呢，我也管不到。只是爺和在屋里說話，吩咐不人打擾，我不曉得別的，只知道聽主子的話，不別人進去擾了!”

開頭還說得慢，到后頭就漸漸有點出本，話也快了音也高了，兩道眉也跟青霜一般就要豎起來，只是想到許碧說過不許吵鬧起來，只得悻悻又平了下去。

饒是如此，青霜臉上也不好看了。似們這般的大丫鬟，那使活計是不用做的，只管伺候。平日里沈云殊不在，這院子里的活計其實十分清閑，紫電還做做針線，不這些，因此倒是閑著的時候多。

往常也有底下的使婆子們暗地里議論，說躲懶，只當沒聽見——是沈夫人挑來伺候沈云殊的，別的事自然可以不做，誰不服氣，只管去與沈夫人說便是——可如今被知晴這麼說出來，便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。

而且知晴又算什麼從上巳那日回來，也說是了驚嚇病倒了，這幾日還不是什麼都沒做什麼驚，那日遇刺知晴也沒跟在大邊伺候，能什麼驚還不一樣是躲懶

“我倒不知道知晴姑娘是這樣勤快的人——”青霜臉上陣青陣紅，冷笑了一聲，“可爺和在屋里說了半日話了，總該換換茶水吧我也不敢打擾，只是帶了爺喝的峰來，容我給爺沏壺茶總行吧”

知晴仍舊攔著不肯讓往里屋走：“姐姐放心，要換茶有我呢。”

青霜忍不住就要然大怒：“你想做什麼!我是夫人挑過來伺候大爺的，你不讓我近大爺的，回頭夫人問起來，你自去與夫人回話!”

提到沈夫人，知晴心里也有些惴惴，但隨即就昂起了頭嗤笑道：“姐姐也說了，夫人是挑你來伺候爺的。既然是伺候爺，自然是爺怎麼說，姐姐就該怎麼做!如今爺不讓人進屋里打擾，我在外頭坐著都不敢高聲，姐姐卻來吵鬧，不知是什麼規矩”

夫人又怎麼樣夫人不過是大爺的繼母罷了。這次大爺清理府中下人，連夫人院里的大丫鬟都被發賣了，夫人不也一句話都沒說嗎既然如此，有什麼好怕的!如今自家姑娘正得大爺喜歡，自是不能讓這個妖里妖氣的青霜來摻和——看那模樣跟素姨娘倒有幾分相似，瞧著就不是個安分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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