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上陸芷迷茫卻干凈的眼神，彭潤老臉上也有點難堪，但是兩相權衡利弊，顯然還是覺得擺陸芷更為重要，咬牙道，“實話跟你說吧，之前你爸托我辦老宅的事，我從中賺了一點。還有家里的土地征訟，那會你爸都去了，我尋思你都被大戶人家養著了，這些錢我都替你拿著，萬一以后有個什麼難，也能解你燃眉之急。”

說替拿著是好聽，他就沒準備陸芷再回來，這些錢原本也是裝進自己口袋的。

陸芷看破不說破，只是沒再把錢再往回推。

彭潤了鼻子，“現在這些錢都在這了，我都給你了啊。以后你就在那好好過日子，別往這來了。”

也別找我。

他就差把這一句勻稱上了，到底是看在小姑娘年紀小，沒忍心。

陸芷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，一雙漆黑的眼睛，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彭潤，“彭叔，我就問最后一個問題。”怕彭潤拒絕，沒等他回應就飛快開口，“老宅理的時候，我爸已經去世了，他怎麼托你辦的？”

彭潤角了，神復雜地看著陸芷，“你爸生前就代了的。老宅理掉以后，錢都給你。”

陸芷就笑了，說最后一個問題，也就真的沒再繼續問。退后一步，沖著彭潤深深鞠了一躬，“謝謝彭叔。”

說完就轉離開了。

走得很慢，風吹起的擺和長發，跟護城河邊已經干枯的垂柳一個方向，只是在這樣寒天幕地里，比那些柳枝更不堪一折，滿的蕭索孤寂，真正是連依靠都沒有。

彭潤抿著，不敢多看，最后嘆息一聲，轉往相反的地方走去。

陸芷踩著青石板路上的薄冰慢慢往前走，思緒有些恍惚，接了個電話，聽見霍征銘在電話那邊問在哪兒。

看了看四周，有些茫然，“我在告雀臺這邊吃個飯。”

霍征銘說了句知道了，就掛斷了電話。

陸芷繼續往前，路過石拱橋的時候，聽見邊上有賣桂花糕的聲音。小時候每次放學從這里過，陸都會給買上一份，一塊錢五塊，嫌燙，小口小口的啃，到家里剛剛好吃完。

停下腳步買了一份，隨手從彭潤剛才給的一疊錢里掏出一張遞過去說不用找了，接了袋子攥在手里，滾燙的糕點燙著手心，輕微的刺痛，攥得的，過了石拱橋又走了好一截，直到周圍的景再次變的陌生，才坐下來，打開塑料袋吃了一口。

冬天里，桂花糕涼得太快了，糯而黏，陸芷第一口就吃得噎住了。一邊用力垂著心口，眼淚繞著眼眶打轉。

爸爸去世是意外，那天他出門，正趕上要去學校參加個匯演，時間還早，他先送去學校，還說等拿了獎杯回來，帶回鎮江，一來祭拜陸，二來在老宅住幾天，跟從前的小伙伴聚一聚。

之后的場景就有些模糊了，捧著獎杯回來，家里一團。所有人都告訴，陸爸爸是為了救霍父而死。

霍母一直摟著掉眼淚，說沒關系，以后霍家就是的家。

霍家不僅收養了陸芷，還給了一大筆錢，給單獨開了個賬戶存著。還有陸爸爸留下的一些存款都一并存在那張卡里。

陸芷從沒過，霍家生活很好，霍母面面俱到，幾乎沒有用上錢的時候。也總是想，只要沒花那些錢，就好像爸爸還在一樣。

彭潤如果沒有說謊，爸爸為什麼會在生前，就代這些后事？

是早就預料到自己會死嗎？

還是，那本就不是一場意外？

陸芷錘著心口，拼命往下吞咽，那種被扼住脖子的窒息鋪天蓋地，覺得自己快要死了，忽地，一只溫暖的手過來，掐著的下，沉聲命令，“先把里的吐出來。”

陸芷本能照著命令照做，男人順理章地手，讓吐在自己手心，另一只手摁住的后背，用力往下順氣。

陸芷咳嗽了一聲，立刻覺氣息順暢了。一偏頭，就看見霍征銘清冷的臉，濃眉皺得死，說話間，白的霧氣在薄邊開，“好點了沒？”

陸芷心口像是被人撕扯著，眼底又暈了一圈眼淚。

霍征銘以為還難，一把把人拎起來，大手順著的后背往下拍。

陸芷的隨著他拍打的作微微震，目落在他手上的污穢上。

霍征銘有潔癖，旁人過的東西他從來不沾，陸芷下意識要道歉，“對……”

霍征銘見能說話了，才停下手里的作，“沒事了？”

陸芷話頭被打斷，先點了頭。

男人大步流星地離開，走到垃圾桶邊把手上的東西理了，就近用公共洗手池的水洗了手，折回的時候，見陸芷還站在原地愣著不，視線順著的臉落在手上的塑料袋上，挑眉，“這就是你說的飯？”

陸芷把桂花糕往后藏，那形狀，無端就有點像是遲到還被教導主任點名的學生，“逛街逛忘記了，看到這個就隨手買了一份。”

霍征銘輕笑了聲，“大學考上了，有吃的都不知道共了。”

這話只有兩人知道意思 。

陸芷考藝大的時候，有重要求，那會別人都是太胖，唯獨陸芷，瘦的皮包骨頭，重不達標。

霍母變著法子給補也不長，反而把人吃得腸胃功能紊，吃什麼吐什麼。

霍征銘那會剛進單位，剛好得閑，每天都能回家，每次都會給帶點食堂里的小吃，有時候是造型的糕點，有時候是烤的油香得烤鴨，紙包，酪餅……

他十一點準時回來，十一點零五分準時來敲陸芷的房門，塞給一包東西，一般都是兩人一塊吃著聊天，十二點的時候，陸芷要睡覺。

奇怪的是，陸芷吃什麼都吐，只有吃霍征銘帶來的這些東西，都能吃完，霍征銘笑，就是單純的饞。

可他不知道，那短暫的五十五分鐘，陸芷期待了一整天，那一分一秒，都是的心事。

如今想起來，陸芷只覺得心里的難。

假如，爸爸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死，那那場所謂的救命之恩，到底是真的假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