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別離開我。”這句話,我已經數記不清聽蕭弈崢說過多遍了。而直到現在,我才明白,他說這句話的時候,真的是卑微到塵埃里了。
他對我的要求,就只剩這一樣——留在他邊,別離開。從前,我覺得他是在控制我,錮我。可現在,我懂了,被控制,被錮的,又何嘗不是他呀?
蕭弈崢,他堂堂北六省的督軍,年輕有為,又風流倜儻,想要什麼樣的人要不得?連白蓁蓁那樣的名門閨秀,只見他一面便拋家舍業,不顧。可他竟卑微地求著我,別離開……
不行,我在心里告訴自己,不能心。我必須要讓他改變主意,我必須要見到顧長卿……
于是,我又哭著道:“什麼‘寧愿我不你’?我已經了呀!崢哥哥,就算你傷害過我,可我還是你啊!”
我不知道,這句話里有幾分是真的。但我能確定,不全是假的……
“你真的……還我?”蕭弈崢側過臉,眼中有晶瑩閃爍,“你不恨我?”
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,只著他,堅定地道:“我想回到從前。我想抹去那些痛苦的記憶。我想,和你重新開始。”
蕭弈崢又嘆息了一聲,然后將我擁懷中……
我以為,蕭弈崢還會繼續安排我在湖心亭與顧長卿見面。可沒想到,這次他直接讓顧長卿進了云起居,并只一人進了書房。
我坐在椅子上,直愣愣著霽月清風般的顧長卿,卻不敢開口。因為我不確定他上有沒有裝著竊聽,更不確定,是否還有另一雙眼睛,正在暗中注視著我們。
顧長卿卻非常自然地坐在了我對面。
他怔怔看了我一會兒,忽然輕嘆了一聲:“靜姝,幾日不見,你憔悴了好多。”
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。他怎麼能直接喊“靜姝”呢?若是被帥聽到,怕是要大禍臨頭。
見我張,顧長卿笑了笑,抬手指了指領,道:“這次沒裝竊聽。你大可放心。現在,就真的只有我和你。而我們的對話,也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。”
我搖搖頭,依然很張。
“不,你不了解蕭弈崢。他沒在你上放竊聽,也很可能放在了別的地方……他疑心那麼重,怎麼可能……”
我說到一半,忽然意識到,如果真的在其他地方還有竊聽,我剛剛說的話肯定也會被蕭弈崢聽見,趕忙掩住了口。
而顧長卿卻著我笑了,語氣輕快地道:“靜姝,你放心吧。帥已經對我放下戒備了。這些時日,他經常來找我。”
我登時瞪大了眼睛:“他、他去找你?他找你做什麼?”
顧長卿繼續笑著道:“算是聊天?嗯,如果按照我們專業的語來說,應該‘心理輔導’。”
“啊?”我完全懵了。
顧長卿回憶著道:“嗯,應該差不多一周之前。有天晚上,我半夜睡不著,在靜園門口散步,忽然看見蕭弈崢從里面出來,像丟了魂一樣,眼睛通紅,還了自己兩個耳。”
一周之前?我明白了,那應該就是那個讓我如墜地獄的晚上。
顧長卿又接著說:“本來我是想躲開他的。但他卻看見了我。我沒辦法,只好著頭皮,上前打招呼。然后,他就問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。”
“他問了什麼?”
“他問,為什麼越想抓住的東西,越容易失去?”
我皺起眉,心中一陣悵然。是啊,蕭弈崢一直想要的不過就是一點溫暖。可能給他溫暖的人,不是死去,就是背叛。所以,我才了他的執念。
“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?”我又問顧長卿。
顧長卿道:“我也不知道這沒頭沒腦的問題該如何作答。就給他舉了個例子——你如果想握住一把沙子,越用力,沙子反而越會從指出去。倒不如輕輕握著試一試。”
我恍然大悟。難怪,蕭弈崢對我施暴后,撂下狠話,可第二天轉回頭就來跟我和好。還有,他昨天說不要求我他,我怎麼樣都行的那番話,原來都是到了顧長卿的影響。而他現在對我,真的就像對待握在手里的沙子,小心翼翼,甚至不敢用力。
“那他后來,又找你了?”我問顧長卿。
顧長卿點點頭:“從那以后,隔三岔五,他就會把我去大白樓,跟我閑聊一會兒。雖然,他從沒提起過你,說的話也經常云里霧里的。但我畢竟是研究心理學的,從他的只言片語也能猜到,是你們之間出了問題。”
“沒錯。我們最近……是不太好……”我低下頭。
顧長卿沉默了一會兒,忽然開口道:“靜姝,如果有機會,離開他吧!”
我驚詫地抬起頭。
顧長卿蹙眉又思索了片刻,接著對我道:“且不論,當年云家的滅門慘案是不是他做的。他、他這個人的格也是有問題的。靜姝,他的確在意你,不,應該說是非常非常在意你,已經到了近乎偏執的地步。你現在就是他所有的寄托。可在這樣的關系中,你會很累的……”
我不苦笑——我何止累?我已然是傷痕累累。
“督軍府,豈是我想離開便能離開的?況且,你也說了,我是蕭弈崢所有的寄托,我若真走了。他……他怕是真的會瘋……”
的確,我不敢想象失去我的蕭弈崢會變什麼樣。
顧長卿卻嘆息著搖搖頭,道:“靜姝,看得出來,你也很在意他。”
我的心頭涌起一苦,忙轉移了話題:“先不說他了。長卿師兄,我最近,好像記起了我那兩個丫鬟。們一個侍書,一個侍畫。侍書胖乎乎的,有一對小酒窩。侍畫更纖瘦一些,相貌比較普通……”
我把胡銓對侍書和侍畫的描述說了一遍。
顧長卿的眼睛亮了,有些激地道:“對!就是侍書和侍畫,靜姝,你能想起們,說明恢復記憶還是很有希的!”
看到他的反應,我確定了胡銓沒有說謊。而這也意味著,蕭弈崢的話,還是不可信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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