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里的車夫是府中的府兵，特地早早出了門，就能那麼剛好的撞見耶律肅與他那師妹買花燈麼？

就如蘇楠一般。

世上的事，過于巧合，難免會摻雜一些故意為之。

耶律肅就為了讓看見那一幕？

令心生嫉妒？

令懷疑他們之間的深不凝是假象？

令猜忌，他的刻意疏遠，重病不歸是因疾病纏生了厭倦？

幾番思緒，屋中的寒氣裹得渾冰涼，甚至連口皆是一片涼意。

蘇楠也好，花燈會的‘偶然’遇見也好。

毋庸置疑的是，仍被耶律肅算計著。

哪怕他親口許諾了‘攜手至白首’后，不論他為了何事才如此算計于，皆是令心寒。

本該傷心，憤怒。

可當在馬車上遙遙看見那一幕時，卻連一怒意也生不出來。

只覺得疲倦。

甚至連方才訓斥下人，都需要偽裝著憤怒、斥責。

夏寧緩緩嘆了口氣，素手挲著腕間的南珠手串，撐著胳膊站起，步履緩緩的走向床榻。

沉寂的房中，僅有桌上一盞豆苗大的油燈。

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。

輕微搖曳。

將的背影拖得很長很長，卻又那麼虛弱、無力。

這一夜，夏寧睡得極不安穩，最后又熬了湯藥才睡，難免驚了謝安。

小老頭披星戴月趕來，也不顧擁著衾被坐在床上，逮著劈頭蓋臉一頓訓斥。

魏娣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，不住的點頭。

小老頭一通訓完，又板著臉給把脈，扔下兩句“你遲早要被自己個兒給折騰去見閻王！又何苦來禍害我這半截子土的老頭子！”，隨即面變了變，扔下魏娣就跑了。

夏寧不解，努示意了下被小老頭推開的門，“你師父怎麼神神叨叨的？”

魏娣走到床邊，取了一件厚實的斗篷給披上，聳了聳肩：“他這幾日都如此，整日里將自己關在書房里，娘子不必理他。”

夏寧喝了藥，藥勁起來，昏昏睡。

魏娣便扶著躺下歇息。

借著藥勁，后半夜睡得還算安穩。

只是第二日起來時，夏寧疲懶，不愿上妝綰發，只讓荷心拿著篦子通發，昨夜到底睡得了些，有些頭疼。

屋子外，傳來嬤嬤與雪音說話的聲音。

嬤嬤問將軍可有說何時回府？

雪音答，昨日夜間有兩艘進貢的船在滇河行路時被水匪截了，因吳縣離京城一帶近些，陛下派將軍前去剿匪。

嬤嬤沉默了片刻，才問道：“那……將軍還回來了麼？”

雪音的聲音遲遲未響起。

荷心神有些不安的從銅鏡里看夏寧的表，見閉眼假寐，又覺得大事不妙。

伺候了這麼些日子，荷心也算是清了些這位主子的脾。

荷心正搜腸刮肚，想說些逗趣的話，就聽見屋外響起兩人的請安聲。

耶律肅回來了。

自大年初一宮后，至今日正月十六。

將軍府的男主人，總算是面了。

因以死相。

夏寧抬了抬手，制止了荷心繼續替通發，命出去守著。

荷心猶豫著看。

夏寧無奈的看一眼，問道：“你不怕將軍的話留下也。”

荷心鼓起勇氣，剛想說奴婢不怕時，耶律肅已進了屋子，只冷眼掃了荷心一眼，這姑娘就已經嚇得著肩膀，到口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。

“還不出去？”

耶律肅從荷心旁經過，聲音冷冽。

荷心只得像個小鵪鶉似的出去，還不忘替他們將門關好。

說不定——

兩人見了面，關系就能緩和了呢。

說不定，昨晚花燈會上的只是誤解。

夏寧從梳妝臺前起，正要矮行禮，耶律肅先一步上前，手將的胳膊穩穩托住。

只是他著一銅金鎧甲。

金堅，卻也無比寒涼。

他從外而來，攜著一寒氣人，撲面而來。

夏寧的屋燒著炭火盆子，烘的暖和，方起，穿的也單薄，陡然寒氣侵，后退了一步，胳膊從他的手中回，臉上未施黛，卻也不素凈，天生骨，浸在風月之地，那些段眼神早已刻骨髓，“您一寒氣，離我遠著些。”

素手著帕子一指，即便語氣平平，抬手間也改不掉嫵妖嬈。

耶律肅果真后退一步。

他一威武鎧甲，更襯的他眉眼生冷，藏著的戾氣凌冽明目張膽的聚在眉間。

鎧甲上遍布著細微的劃痕。

離得近些時，夏寧恍惚覺得能聞見約的鐵銹味。

“命暗衛傳話給我是有什麼要事？”耶律肅沉著嗓音開口。

門外，已經傳來趙剛催促的聲音，只是被荷心、嬤嬤等人攔著了。

夏寧收回分散的思緒，視線再一次看向耶律肅沉冷的面龐，答非所問：“將軍又要出去？”

“是。滇河有水匪出沒截了船，陛下命我前去剿匪。”

夏寧哦了聲，面上浮現一淺笑，故作不懂的問他：“區區水匪，也用得著驃騎將軍，難道不大材小用麼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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