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句條理明晰。
可嬤嬤竟像是沒聽懂似的,問了句:“是不是傳話的人忘了說娘子的況急?”
雪音眉眼仍舊不變,“暗衛行事一向謹慎,絕無錯傳傳。”
“那——”嬤嬤心中不解,這些年以來,將軍待夏娘子的種種皆看在眼中,自從迎娶了夏娘子后,將軍更是待萬般寵。還有上回娘子病發了一次,將軍日日夜夜守在一旁,真意切絕不可能有假。
今晚夏娘子如此兇險,將軍竟……不回來?
看了眼面無表的雪音,未曾將這些話說出口,只順著說了句:“許是軍中真有急事不開罷……”
只希將軍趕在夏娘子清醒前回來。
更希夏娘子能度過這一劫。
否則——
這事如何不教娘子心寒?
世安苑中的氣氛凝重了足足三日才緩解。
兩位大夫更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足有三日,連洗漱換都顧不上,每日都由丫鬟們送進去膳食匆匆吃兩口。
三日下來,是讓兩人都了兩層皮。
好在結果不錯,夏寧險了。
他們將從鬼門前拉了回來。
而夏寧,卻是被哭聲吵醒。
一睜眼,就看見跪在自己床邊的幾個姑娘,如花似玉的臉上皆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,甚至連嬤嬤也紅著眼睛,用帕子悄悄拭著。
視線在掃過他們,落在謝安與蘇楠上。
謝安心蓄起的須髯已了蓬蓬的一堆,眉眼底下是一片烏青。
甚至連蘇楠臉上也遍布著濃濃的疲倦,臉上的胡須醒目,不知有幾日未清理了。
視線之中,再無旁人。
耶律肅并不在列。
收回視線,剛要開口,卻被謝安打斷。
小老頭雖滿臉疲倦,但嗓門戾氣十足:“你住口!這會兒虛弱的像是個紙糊的,好好躺著閉別說話,不然——”語氣忽然一頓,小老頭的眼睛也跟著紅了,故意背過去,“有損老夫的招牌。”
魏娣探出頭,輕輕呀了聲,故意問道:“師父,您的眼睛怎麼紅了呀?”
謝安頓生惱怒,越看這個便宜徒弟越不順眼,抬腳就要出熬過去:“你師父熬了整整三日!眼睛能不紅嗎!小兔崽子!”
魏娣靈活的閃躲過,一邊還與他貧:“我還當是您也哭了——哇——師父你真打啊!”
屋子里的氣氛也熱鬧了些。
丫鬟們也悄悄松了口氣,唯恐夏寧提及將軍。
那邊的師徒熱鬧著,蘇楠端著笑意看了兩眼后,才微微含,仔細與夏寧說道:“夫人險象環生,但噬心蠱拔毒去蠱仍未功,本該繼續治療,因夫人子孱弱怕不住,只得先心調養子,積攢了些許力后,咱們再繼續醫治。”
他生的高大,面容也不算溫潤儒雅。
但囑咐病患時的口吻卻帶著醫者仁心細致。
夏寧緩緩眨了下眼睛,虛著聲道了句:“多……謝……”
蘇楠拱了手回道:“蘇某將軍所托,不敢不盡心竭力,”說著,他也坦率的笑了聲,“畢竟收了不菲的診金。”
但這一句故作詼諧的打趣話,并未招來丫鬟們的輕笑。
蘇楠無措的看了眼丫鬟們,又看了眼夏寧,一副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的茫然。
他握拳輕咳一聲,將話題岔開:“夫人將將醒來,想必姑娘們有許多話要同夫人說,切記不可讓夫人太過勞累,不可多言消耗氣神。稍后我會請雪音姑娘送來湯藥,還請夫人喝完后安心歇息。”
夏寧闔了闔眼瞼,算是應下了。
嬤嬤向蘇楠福了一福,“多謝蘇先生。這幾日先生寸步不離守著我家娘子極為辛苦,隔壁已備下吃食榻,還請先生移步前去歇息片刻。”
蘇楠連忙雙手扶起,高大的軀躬著,謙遜道:“嬤嬤客氣,勞您費心了。”
接著又仔細叮囑嬤嬤幾句。
說夏寧如今弱畏寒,子更不宜輕易挪,不能涼,更不可起坐,務必要躺著休息。
嬤嬤聽得極其認真,一一應下。
由他親自將蘇楠送出去后,雪音也隨著蘇楠離開。
嬤嬤目有些怪異的看了眼跟著離開的雪音,轉瞬思索,忽像是明白了過來,角勾起一抹淺笑。
在蘇楠離開后,夏寧又仔細看了眼留下的三個丫鬟,及去而復返的張嬤嬤。
才沙啞著嗓音開口:“讓你們……擔心了……”
聲音虛弱無力。
嬤嬤笑著說道,眼眶也微微泛紅,“娘子醒了就好。”
三個丫鬟們跟著連連點頭,個個眼睛又紅又腫,臉上掛著喜悅的淚花。
夏寧吐了口氣,也不只因緣故,嗓子干裂疼痛,像是裂了許多個口子,一旦吸些氣息,便細細、鉆心的疼。
“如今能告訴我……”忍著刺痛,眉目安靜的著嬤嬤:“將軍呢?”
嬤嬤臉上的喜驟然一滯,吞吐了句:“軍中急事纏,將軍不了……”
夏寧勾扯了下,“三日了……都還不開麼……”
丫鬟們個個沉默。
嬤嬤緩了緩才調整了語氣,勸道:“娘子,方才兩位先生都說了,眼下您頂頂重要的事就是需要好好休息,萬事都撂一邊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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