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眸一凜,冷聲道:“誰敢在背后嚼舌,我拔了他的舌頭。”
眾人倒吸一口涼氣,忙低頭抱拳:“是。”
心里暗暗警惕,這姑娘雖說來路不明,但怕是不同尋常,可不敢得罪。
練結束,已經快中午了。
凌驍從校場走出來,羅忠跟在他后:“侯爺,定州知府鄭大人來了,想求見侯爺,匯報蓮花教近幾年的況,要不我讓人設午宴,反正現在也該用午飯了。”
凌驍一抬眼,看到劍霜在校場門外等著。
他眉心一蹙:“你怎麼來了?”
劍霜抱拳道:“侯爺,林娘子讓小的前來請侯爺,說侯爺若是得空,麻煩回去一趟。”
凌驍眸微閃:“什麼事?”
劍霜愣了一下:“小的也不知,大概,是想和侯爺一起用午飯?”
春兒跟他說,夫人要見侯爺,他立馬就奔來了,生怕晚一點讓侯爺錯過了,哪兒還顧得上細問為什麼?
現在這個況,夫人能主見侯爺,已經是天大的喜事,還管什麼事兒?
凌驍聲音冷淡:“我軍中事忙有這閑工夫?”
劍霜呆了一呆,眼睛都瞪大了幾分,又慌忙道:“那小的這就回去……”
“罷了,”他冷哼一聲。
凌驍看向羅忠等人:“讓鄭知府未時再來找我議事。”
羅忠等人也呆了一呆,侯爺話鋒轉的太快,他們反應不及,愣了半晌忙應下:“是!”
凌驍抬腳便徑直回寢帳了。
留下羅忠等人目瞪口呆。
“侯爺去陪那位林娘子用午飯了?”羅忠幾乎不可置信。
“廢話!人都特意派人來請了,你陪吃難不陪你吃?”趙將軍罵道。
“可侯爺從來把軍機要事看的最重要,他竟能撂下正事兒去陪那位小娘子吃飯?這得是個什麼仙兒?”
趙將軍一掌拍在他腦門兒上:“你琢磨吧,侯爺的人你也敢議論,真不怕拔了你的舌頭?”
“我哪兒敢啊!我這不是好奇麼……”羅忠也膽慫了,說話都心虛。
誰不好奇?
“你也不看看,今兒那位林娘子來請侯爺,侯爺雖說不耐煩但也還是去了,可見那林娘子分量不輕,都吩咐下去,都皮實點兒,回頭誰不小心沖撞了這林娘子,死到臨頭可別怪我沒提醒。”
羅忠一個激靈,立馬抱拳:“是!”
-
凌驍開帳篷簾子走進來,溫聲問:“好些了沒有?”
月瑤靠坐在床榻上,但已經穿戴整齊,只是半披著發沒有戴什麼釵環,素凈的一張小臉黛未施,略顯蒼白。
抬眸看過來,一雙清凌凌的眸子看著他,像是夏日里的一口井水,涼的,沁人心脾。
而他看著這雙清潤的眸子,卻又想起昨日在船上,在他下,這雙清凌凌的眸子,眼尾溢出妖冶的嫣紅,霧蒙蒙的看著他,像是勾魂奪魄的妖。
他頭滾了滾,眸深了幾分。
“我的行囊都被你收起來了?”問。
他眸微滯,方才晦暗的眸子瞬間涼了許多。
“怎麼了?”
“還給我。”
他眸底發沉,難怪突然找他呢?合著是為了這事兒。
“我不是讓劍霜給你重新置辦了首飾?”他語氣隨意。
“我要我自己的!”定定的看著他,寸步不讓。
他想起那手札里字字句句記錄著和凌塵的恩時,腔里堵了一口氣,很不想順的意。
“不知道扔哪兒了。”
臉驟變,直接下床站起來:“你說什麼?!”
凌驍語氣隨意:“先吃飯。”
臉一點點的難看下來,一句話也沒說就往外走。
凌驍攥住的胳膊給拽回來:“去哪兒?”
“去哪兒都不想留在這。”狠狠瞪著他。
他眉心一蹙:“你子沒養好跑什麼?不都說好了過兩個月放你走?現在外面兵荒馬的你跑出去送死呢?”
盯著他,一字一句:“我就是去死,也不留在這。”
他臉沉,攥著的腕子五指收,語氣警告:“姜月瑤。”
合著早上耐著子和說那麼多都是白費口舌!一言不合就要跑出去送死,難不還想威脅他?!
冷冷看著他,一言不發,全然沒有要退讓的意思。
他制不住腔里竄起來的怒意,不知是惱怒過于在意那本手札,還是惱怒威脅他。
“來人!”
春兒急匆匆進來:“侯爺。”
“伺候夫人用膳喝藥。”
他盯著月瑤,“阿瑤,別胡鬧,好好養好子。”
面無表,他也見不得這副憎恨的樣子,惱火的直接轉就走。
劍霜還守在外面,見凌驍興高采烈的進去,臉沉的出來,便暗不好,低下頭降低存在。
凌驍走到他跟前,腳步頓了頓,冷聲道:“給我盯,不許出這帳子一步!”
劍霜后背竄起一涼意,這軍營重地,還能跑了不?何須防的這麼?
但他也不敢多說,立即抱拳:“是!”
凌驍大步離去,春兒將送來的飯菜擺上圓桌,小心翼翼的開口:“娘子,先吃飯吧。”
月瑤坐在床上,臉已經難看至極。
早該知道的,凌驍早上的話分明就是哄騙,他本不怕走,因為不可能走得出去。
指甲掐進里,刺痛襲來,才能覺到自己還活著。
分明活著,卻還不如死了。
凌驍從寢帳大步走出去,才走過糧草庫,正在清點糧草的羅忠一眼看到,忙迎上去:“侯爺!”
他笑呵呵的問候:“侯爺不是回去陪林娘子用飯?怎的來這兒了?”
凌驍沉沉的眼神掃過來,他笑容僵在了臉上。
凌驍深吸一口氣,語氣冷冽:“京中有信送來,正事要。”
羅忠忙道:“原來如此,侯爺再忙也該顧惜子啊。”
凌驍沒耐心再和他廢話,著臉大步離去。
羅忠撓了撓頭,看著他走遠了才忍不住嘀咕:“今日軍營有京中的信使前來嗎?”
他怎麼不知道?
凌驍徑直回了自己書房營帳,書案上還擺著那本手札,刺目無比。
一本手札,也值得和他鬧翻臉,拿命兒戲威脅他!
他這輩子最恨被人威脅!
他著臉將手札放進屜里。
未時,鄭知府求見,軍中又事多繁雜,他忙了半日,直到天黑才終于忙完。
大概是忙了半日,一肚子的氣現在也消了大半了。
他踩著夜回到寢帳里,劍霜和春兒還在外面守著。
“侯爺。”
“睡了?”他問。
春兒支支吾吾:“大概是睡了。”
“什麼是大概?”他冷聲斥道。
春兒忙道:“沒,沒睡。”
害怕猶豫一下,才終于開口:“娘子從中午到現在一口飯都沒吃,藥也沒喝。”
凌驍臉一變,掀開簾子大步走進去。
小小的子蜷在被子里,一團,閉著眼睛。
他聽得出的呼吸聲,沒睡著。
他走到床邊,頎長的影子將籠罩,暗沉沉的一片。
“為什麼不吃飯?”
閉著眼睛,沒有睜眼。
他彎腰,著的下,強著怒氣克制的開口:“我們是不是說好了?你養好子,兩個月后我放你離開?你還想不想走了?”
終于被迫睜開眼看著他,一片寒涼。
“你會放我走嗎?”
他眸閃爍一下:“我何時騙過你?”
冷笑:“是麼?那守在外面的人是什麼?”
的帳篷被人把守著,進出不得,甚至連自己的行囊都要不回來!
“這軍中重地,況且你子沒養好出去做什麼?嫌悶?過兩日你子養好些,我陪你出去。”
他在床邊坐下,看著略顯蒼白的小臉,心里還是了一下,溫聲道:“不吃飯喝藥怎麼養好子?阿瑤,別鬧脾氣。”
拍開他的手,懨懨的將半邊臉埋進枕里,垂下眸子,忽然厭煩至極。
“阿瑤?先吃飯好不好?”他溫聲哄著。
面無表的蜷在床上:“不吃。”
他克制的臉裂,眼神也了幾分:“是我喂你,還是你自己吃?”
看著他,眼神冰冷:“你不如直接殺了我。”
他眸微滯,周戾氣暴漲,幾乎咬著牙:“你以為我不敢嗎?!”
“那你殺了我。”從床上坐起來,眼里已經無所畏懼。
他面一僵,袖中的手倏地收。
雙目已經漸漸通紅,滿眼的憎恨:“你斷了我所有退路,如今我在你眼里不過是個玩,隨意,肆意掠奪!這樣的日子,我寧可去死!”
他臉越發的郁,厲喝一聲:“來人,送藥來!”
春兒哆哆嗦嗦的端著藥進來。
他拿過藥碗,便要故技重施,誰知從枕下拿出一把剪子,對準了自己的頸子。
他臉驟變,作僵了一僵。
那鋒利的剪子刺進纖細的頸子里,滲出了一刺目的紅。
他臉已經沉至極,幾乎的咬著牙:“姜月瑤!”
清凌凌的眸子盯著他,毫無波瀾,著剪子的手再次要往里刺。
那尖銳的剪子像是刺進了他的心臟里,幾乎要不上氣。
他強掩下眸中的慌,強自鎮定:“阿瑤,你把剪子放下,我現在不讓你走真的為你好,定州外面兵荒馬,你走不出去的,我答應你,兩個月后一定讓你離開。”
依然面無表的盯著他。
他深吸一口氣,幾乎是咬著牙:“劍霜!”
“是!”劍霜在外面應話。
“去我書房營帳里,把書桌左手邊第一個屜的那本手札拿來。”
“是。”劍霜匆匆去拿。
他看著月瑤,強著火氣:“把剪子放下。”
月瑤這才稍稍放下剪子。
他一個劈手將剪子奪過來,氣的周戾氣暴漲。
坦然迎上他鷙的眸子,脖頸那一紅,刺的他心臟生疼。
“拿金瘡藥來!”他怒道。
春兒又哆哆嗦嗦的拿了金瘡藥進來。
他接過金瘡藥,才手靠近,又往后躲了躲,警惕的看著他。
他手指微僵,臉越發的沉。
劍霜匆匆進來:“侯爺,手札拿來了。”
他著臉:“拿給!”
劍霜忙低著頭捧著手札上前,送到月瑤的面前。
月瑤雙手接過來,仔細翻了翻,確認沒什麼損壞,這才放心的把手札抱在懷里。
凌驍氣的肺都要炸了,鬧這麼大一通,就為了這麼本手札!
“還不過來!”
抱著手札,看著眼前滿是戾氣的男人,不敢靠近。
他走上前去,單跪在床上,著臉彎腰給頸子上藥。
好在傷口不大,只是一點皮外傷,用了金瘡藥很快便止,只是那麼纖細的頸子,落下這刺目的傷痕。
他鷙的氣息靠近,著脖子想躲,又被他一把攥住胳膊拽回去。
僵在那里,到他森森的眼神盯著的頸子,像是盯著獵的野狼,一不留神就會一口咬上來,抱了懷里的手札,好似抓住唯一的浮木,求得些許安全。
可接著,他卻將金瘡藥撒在頸子上。
金瘡藥忽然撒到傷口上,些許刺痛,輕“嘶”一聲,倒吸一口涼氣。
他作頓了頓,又放輕了幾分。
微微一怔,轉頭看過去,他臉依然沉,低垂著眉眼,作小心翼翼的給上藥。
他忽然抬眸,冷的眸子對上,呼吸一滯,心臟都被攥。
他著臉上好了藥,起大步離開。
帳篷抑的氣氛終于緩和,被攥的心臟也稍稍放松下來,呆坐在床上,仿佛劫后余生,卻又有些不可置信的茫然。
他這是,放過了?
低頭看著懷里的這本手札,輕著封皮,想要及上面一點余溫。
凌塵說要好好活下去,而今日若非被急了,也不會想要自裁。
可誰知,凌驍猝不及防的就退讓了一步,不單鄭重允諾兩個月后放離開,還把凌塵的手札也一并還了回來。
他那麼強勢霸道的人,竟也會妥協?
怔怔的看著手里的這本手札,心里忽然升起幾分莫名的底氣。
或許,他舍不得死。
眸微閃,好似又尋到了生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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