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苗翠霞嘮嘮叨叨的聲音，苗藝佳煩不勝煩，整夜沒睡，加上心緒不寧，太疼，大腦也昏昏沉沉。

“佳佳？”沒聽見吭聲，苗翠霞停了停，問，“你在聽嗎？”

苗藝佳絕不可能跟一塊去醫院做檢查，連好看點的理由都不想找，直接拒絕：“姑媽，不好意思，我今天有點事，不方便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真的，我跟朋友約好了。”

“什麼事啊，不重要的話就推了吧。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肚子裡的孩子，早點檢查早點放心。不然我這心總提著。”

“孩子”兩個字相當於在苗藝佳腦門上敲了一記，惱火得不行，剋制著緒說：“姑媽，快到時間了，我先不跟你聊了，我們回頭再說。”

語速飛快地說完，苗藝佳立刻按了結束通話鍵，苗翠霞不知道住在哪兒，不用擔心會貿然找過來。

耳邊清靜下來，的心卻久久平靜不下來。

懷孕的事佔據了整個大腦。

苗藝佳狠狠抓了一把頭髮，垂頭抱膝，眼淚無聲地往下流。

就出格了那麼一次，怎麼會那麼倒黴。

一天下來，苗翠霞打來無數個電話，催命符一樣，張口閉口都是孩子，苗藝佳想了各種藉口敷衍搪塞，快被瘋了。

苗藝佳哪兒也沒去，一整天都待在租的房子裡，也沒怎麼吃東西。以前不知道自己懷孕，沒覺得哪裡不舒服，一旦知曉，只覺渾上下哪兒哪兒都不舒服。

自己也想知道個準確的答案，在網上查過，驗孕棒也不是百分百準確。

苗藝佳搜尋了一家醫院，在手機上預約了一個號，第二天早晨八點多，打車過去。

戴著墨鏡和口罩，上豆綠的長款防曬從頭裹到腳。有著類似防曬裝置的人不在數，這一並不顯突兀。

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，苗藝佳心虛，四張，才把手機拿出來。

又是苗翠霞。

被墨鏡擋住的眼睛劃過一抹煩躁，眉心狠狠皺起，苗藝佳不想理會，手指剛要按下拒接，心思一轉，改為接聽：“姑媽。”

“哎，佳佳，你今天有空嗎？姑媽陪你去醫……”

後面的話被救護車的聲音掩蓋，救護車就停在離苗藝佳很近的地方。

苗藝佳站在中間擋著路了，醫護人員往旁邊挪一下，救護車後面的兩扇門被拉開，從裡面抬出移床，踏上臺階，推著往急診大廳裡跑，還有個醫生跪在移床上給病人做心肺復甦。

一陣喧囂聲過去，電話那邊的苗翠霞狐疑地問：“佳佳，你在哪兒？醫院嗎？”

苗藝佳口罩底下的抿，知道糊弄不過去，只好坦白：“嗯，我來醫院了。”

“你這孩子，怎麼自己跑醫院去，說了我陪你的。”苗翠霞說，“你在哪家醫院，我現在趕過去。”

“不用那麼麻煩。”

苗藝佳沒跟多說，掛了電話，往前面的門診樓走。

夏熙正好有空，來醫院給蘇瑾茹開點藥，有幾樣藥外面的藥店買不到。醫院裡不好停車，繞了一圈，終於找到一個車位，把車停進去。

下了車之後，見太毒辣，繞到副駕，從儲格里拿了把遮傘，撐開擋在頭頂。

夏熙看見不遠有個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，這沒什麼好奇怪的，只是對方的形以及走路的姿勢有些悉，好像是認識的人。夏熙盯著看了會兒。

發現對方像是在躲避什麼，走走停停，東張西。

出於自己也搞不懂的警惕，夏熙低了傘沿，跟在那人後面繼續觀察。

幾分鐘後，夏熙心中有了答案，那人似乎是苗藝佳。

來醫院幹什麼？

來就來了，還鬼鬼祟祟的。

苗藝佳高度張，進到門診大廳裡才略略鬆一口氣，從隨包裡翻出份證，到自助機前領了張就診卡，列印了掛號的小票。

據指示，到了三樓的婦科，掃描了小票，抱著包坐在等候區的公共椅上，等待號。

廣播裡時不時響起某某到幾號診室的提示音。

苗藝佳不自覺地抖著，等得十分焦灼，時不時看一眼螢幕上顯示的資訊。

等了十幾分鍾，終於聽到廣播裡自己的名字。

苗藝佳心慌到極點，站起來環顧四周，生怕周圍的這些人當中有認識自己的。找到相對應的診室，等上一位從裡面出來，走了進去。

夏熙站在拐角，親眼看著苗藝佳進了一間診室，門關上，才走了出來。等候區裡大部分是人，零星幾個男人是陪著家屬過來的。

這裡是婦科。

夏熙有個強烈的預，蹙了蹙眉。

希不是想的那樣，否則事就複雜了。

診室裡，苗藝佳描述了自己的癥狀，特別說明的例假推遲了，醫生初步判斷是懷孕了，還得做完檢查才能確認。

醫生開了單子，檢查完再過來。

苗藝佳著單子，渾渾噩噩地走出來，連墨鏡和口罩都忘了戴。

排隊做完檢查，苗藝佳回到原先那個診室，醫生看過檢查單上的各項資料，跟說：“你確實懷孕了，你……”

“能做流產嗎？”苗藝佳只聽了前半段就出聲打斷了醫生後面的話。

醫生頓了頓，看了一眼，也沒見這種況，神很自然：“可以是可以，你想好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過了一會兒，苗藝佳走出診室，今天出來得匆忙，什麼準備都沒有，打算過幾天再來做手。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，說不害怕是假的。

想找個人陪自己，思來想去，不知道能找誰。

這件事不能讓人知道。

苗藝佳離開後沒多久，夏熙進了同一間診室。坐診的醫生看了眼來人，又看了眼電腦：“我還沒下一位，你是？”

“我是剛剛那位苗藝佳的姐姐，是不是懷孕了？”

醫生愣了一下，扶了扶眼鏡：“對，不過想流掉，家屬最好多關注，我看緒不是很好。”

“我知道了，謝謝醫生。”

夏熙沒多打擾，很快出去了。

也沒再跟蹤苗藝佳，乘電梯下樓，去辦自己的事。

苗藝佳剛走出門診大樓，包裡的手機又響，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打來的。煩了苗翠霞的窮追不捨，後悔前天晚上去那裡吃飯。

這個孩子絕對不能要。

不是沒想過把這個孩子當陳松白的，正好增加陳松白離婚的籌碼，可是這麼做風險太大了。這不是一般的謊言，萬一被拆穿，後果不堪設想。

沒膽子那樣做。

最好的辦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拿掉，當這個孩子沒有存在過。

苗藝佳愁的是，現在苗翠霞認定懷孕了，跟陳父說得信誓旦旦，要怎麼說才能令苗翠霞相信判斷錯了。

如果苗翠霞要求拿出檢查單，該怎麼應對？

如果苗翠霞不相信醫生的診斷，堅持要帶去另一家醫院檢查，又該怎麼應對？

手機響個沒完，苗藝佳想忽略都不行，擰著眉接了。

“佳佳呀，你檢查完了嗎？醫生怎麼說？是不是懷孕了？”苗翠霞大概敏地覺察出苗藝佳對的態度跟以前不一樣，語氣前所未有地和，“你是不是在心裡埋怨姑媽沒給你做主？你放心好了，如果你真有了松白的孩子，我就算是豁出這條命，也會松白娶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