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秋以前從未問過朝中事,吭哧了會兒,繞起圈子,道:“我整日悶在府中,太無趣了,不與我說朝中事,那你與我說說太子的事。”
“可是聽了外面的傳言”虞行束目慈,哄孩子一樣道,“那都是夸大的,哪里有什麼邪,是太子近日去刑部協審多了,安神香里又被人混引夢香所致,已經查清了。只是百姓無知,傳來傳去,傳得沒了影。”
虞秋神一震,“那就是說本就沒有鬼了,也不會有差挨家挨戶地搜尋”
“這又聽誰瞎說的太子恤民生不易,哪能做出這等驚擾百姓的事。”
“爹爹,能確信嗎”
虞行束想起每晚睡前都得在床邊點一盞小燈,知道這兒膽子小,確定道:“那還能有假今日太子在朝會上親口自省的。就算真有鬼怪也不必怕,咱們家坦坦……”
虞秋心上終于輕了幾分,撒了會兒,又問:“朝中能有什麼事要戶部這樣忙碌”
虞行束心正,順說道:“陛下想建個行宮避暑……”
“不是因為戰事”
“怎麼又是戰事你從哪兒聽說的”
虞秋語塞,支吾了會兒,抓了余延宗頂包。
“不可胡言。眼下四海升平,國境安穩,無緣無故怎會起戰事”虞行束正道,“你余伯伯雖屬兵部,但行的是六品主事之職,連早朝都參與不得,斷然不會知曉戰事。延宗怕是聽岔了,你可不許把這話說與別人。”
“不說的,我以后都不說了。”虞秋乖乖認錯。
上說的好,心中疑叢生,云珩明明說艽氏進犯,這麼大的事必定要在朝會上商議的,爹爹每日上朝卻不知曉。
也就是說,其實本就沒有這事,全然是云珩編出來騙的
虞秋咬牙,總算是懂了,云珩的確沒信神仙姐姐,夢魘的流言是他故意放出來混淆視聽,敵邦侵擾則是他編造出來誆騙自己的。
這麼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,難怪蕭青凝說“仙人危”!
虞秋氣惱極了,恨自己警惕心不夠,云珩說什麼就是什麼,竟然還順著他的話認真思索答案。
可恨!
殿門打開,公儀將軍鐵青著臉闊步而出,方太傅隨其后,喚道:“將軍稍待!”
連喚數聲,公儀將軍才止步。
“將軍莫惱,陛下不喜戰事不是近一兩年了,再議就是。”
公儀將軍憤然道:“不喜戰事就能罔顧邊地百姓生死嗎若非軍中有信,陛下是打算將這事瞞下來,不管不顧嗎”
方太傅年事已高,鶴發皮,唯一雙眼睛依舊炯然。他道:“事尚有商量的余地……”
“商量是指派三皇子過去安百姓嗎”公儀將軍冷笑,“我看他本就沒將百姓生死放在眼中,怕吃敗仗,怕留罵名,就要百姓忍,這算什麼天子!先帝半生征戰,方收服邊邦各國開拓盛世,若是得知今日局面,怕是要后悔將皇位……”
方太傅眸一厲,呵斥道:“將軍!”
面對三朝元老兼顧命大臣的方太傅,公儀將軍也不得不收起戾氣,恨恨銷聲。
幾句話的功夫,殿門傳來聲響,公儀將軍見云珩英英玉立地踏出殿門,面一寒,冷聲道:“下子不適,先回府了。太傅大人請便。”
方太傅與走過來的蕭太尉對視一眼,各嘆一聲。
云珩目送諸位大臣離去,轉頭看見了三皇子云珀。
“皇兄。”云珀謙恭喚道。
云珩微笑點頭,二人并肩朝外走去。
“公儀將軍似乎緒不佳,皇兄不去勸幾句嗎”
云珩道:“舅舅縱橫疆場多年,上沾染太多戾氣,難免沖,過些時日他就能明白父皇的苦心了。”
云珀嘆息,“民生多艱,才太平了十多年,父皇自是不愿起兵的。”
兩人就此簡單說了幾句,往前行不多遠,云珩停下,道:“孤要去寒宮探四皇弟與六皇弟,三皇弟可要同去”
“我晨時已去過,就不去了。”
云珩朝他點頭告辭,要走時,云珀又喊住他,“皇兄瞧著清瘦許多,可是夢魘所致”
他問完,瞧見云珩眉峰短暫地聚攏起,轉瞬又舒展開,心中一,接著道:“臣弟對夢魘之事不了解,但聽聞除卻引夢香,許多花草毒蟲也是容易導致幻境的,皇兄可要當心。”
云珩朝著他笑了一下,這一笑與先前不同,舒朗中帶著些明目可見的疏狂,“皇弟費心了。”
言畢,轉朝寒宮去。
云珀立在原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,后心腹低聲道:“殿下以為太子所言有幾分真”
“半點都沒有。”云珀朝宮門走去,道,“兄弟幾人中,他最會遮掩,凡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,沒有一分是真的。”
“可編造夢魘之事對他能有何益”
云珀面不善,“怕是又要借機挑起事端。”
他又叮囑道:“我離京后,你們不可招惹他,他風頭正盛,暫且避他一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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