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兒?”
“你們不必忙,我自己進去。”
展懷遷微微一笑,便徑直往門里去了。
張嬤嬤忍著笑,招呼屋檐下候命的丫鬟們都走開,院子里立時半個人影也不見了。
房里靜悄悄,七姜在炕上蜷一團,出半張臉,一也不,真是睡著了。
暖炕連著明窗,正是濃艷時,展懷遷緩緩走近些,便看得真真切切。
睡的人兒,微微鼓著腮幫子,本該十分可,可仔細看,七姜的眼睛是紅的。
“怎麼……又哭了?”展懷遷心頭一沉,他可能是見過云七姜最多眼淚的人,但每次過后,都只字不提,從不裝可憐,卻是真的可憐。
這一覺,七姜睡狠了,直到太落山,得在夢里烤饃吃,才猛地睜開眼。
好日子過久了,竟是再也不起,七姜下意識就使喚映春,見了便說:“給我弄吃的……”
這會兒功夫,都該傳晚飯了,廚房里早早預備下,不消片刻,吃的喝的便端進來,披了件裳就盤在暖炕上,大口大口地吃。
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時,展懷遷突然進來,七姜見他穿得山青水綠,不是去兵部的衫,口齒不清地問:“你回來過了?”
展懷遷說:“你睡著的時候,沒敢吵醒你。”
七姜下意識地了領口,系好腰帶,偏張嬤嬤跟進來,另擺下一副碗筷,帶著映春出去了。
展懷遷在那頭下外袍,凈了手,大大方方地過來,坐在了七姜對面。
“這個好吃……”七姜指著一盤糖醋排骨,笑道,“我們家有點糖,都留著補子,只有生病了才能吃,我小時候就老盼著生病,哪里舍得放菜里,可是真好吃。”
展懷遷便夾了一大塊排骨,放到七姜碗里:“往后岳父岳母,還有哥哥嫂嫂,都能頓頓有糖吃,你放心便是。”
七姜勉強一笑:“因為攀上了你們家是嗎?”
展懷遷搖頭:“在荒年份里,你們家能平安度過,可見岳父岳母持家有方,如今田地房舍雖是我們家給的,但往后如何經營,還是看岳父岳母自。再者,是岳父救了我爹,若沒有你家……”
七姜吃了排骨,卻說:“那你也是司空府的外孫,還能日子不好過?”
展懷遷笑:“是了,這話不該我說。”
七姜細細咀嚼排骨,緩緩咽下后說:“我問了玉,即便已經擺甄家,還是不會搖,不愿和表哥好。”
“為何?”
“說當年的想法,和現在還是一樣的,因為四夫人。”
展懷遷立時就明白了,嬸母的品行為人,在何家本就上不了臺面,兩位舅母家的家眷,無不是知書達理,和氣太平的好人家。
展懷遷說:“罷了,強扭的瓜不甜,我們盡人事,他們自有他們的主意。”
七姜贊同,低頭繼續吃飯,這會兒已經沒剛醒來那麼急了眼,能細細品嘗菜肴的味,而且,兩個人吃飯,比一個人有意思多了。
展懷遷的心思,卻不在飯菜上,問道:“你怎麼不問問我,從哪里來?”
七姜抬起頭,小兔子般吃下一芹菜,不解地問:“為什麼要問,我并不關心你去哪里了。”
展懷遷說:“我隨父親去了侯爵府,向甄侯爺賠不是。”
見七姜兇地瞪著自己,他卻是忍俊不,好脾氣地說:“總要做些場面上的功夫,父親親自登門,明著是道歉,實則也是給他們施,往后甄家再不會欺負玉,也再無瓜葛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七姜放下筷子,說道,“玉的事暫時擺平了,我想跟你說說我們的事。”
展懷遷眼眸一亮,也放下了筷子:“你說。”
“就是兩年后……”
“對了!”然而展懷遷,打斷了七姜的話,“我想先問你,白天睡覺前,為什麼又哭了。”
七姜臉上發燙,不知會不會紅,忍不住往后挪了挪,上撐著:“什麼話,什麼又哭了?”
展懷遷道:“已經好多次了,見你哭著睡過去,更不說來月事那天,你哭的那麼傷心。”
“我可沒哭,你別胡說八道。”
“那還是我哭了?”
七姜躁起來:“你這人怎麼那麼煩呢?”
展懷遷說:“是心疼你,心疼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,心疼你總把眼淚往肚子里咽。”
七姜怔怔地看著他,深深吸了口氣后,認真道:“我方才是要和你商量,這兩年里,你要不納一房妾,給你生個孩子吧。”
展懷遷眉頭蹙:“說什麼?”
七姜道:“我算過了,要是兩年后我離開,你再折騰幾年,至……”
“云七姜,你不是不關心我的事,也不在乎我每天去哪里嗎?”展懷遷嚴肅地瞪著面前的人,“那你又憑什麼,來安排我的事?什麼納妾生子,被我納來的子,為什麼要為了你我犧牲一輩子,放著外面正頭夫妻不配,來給我當妾生子?你倒好,你爹安排了你的人生,你渾不自在,一心一意要與我分開,怎麼,你就有資格來安排我的人生,安排其他人的人生?”
七姜仿佛定住了似的,紅抿,一向展懷遷說一句,能頂十句,可這會兒,腦袋里一片空白。
展懷遷繼續道:“我知道你本心不壞,你只是在為我的兩年后做打算,大可不必!哪怕這輩子,和你只有這兩年,至眼下,我也覺得足夠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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