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師換完藥,重新包紮妥當。松風上前,小心翼翼服侍他穿好中。
崔循甦醒的消息傳開,從晏游、管越溪,至這些時日與他打過道的屬,紛紛前來探。
自來到湘州後,崔循便眼可見清瘦許多,這幾日病重昏迷不醒,整個人又瘦了不。蒼白的與中同,烏油油的墨發散下,平添了幾分脆弱,愈發襯出他清雋俊秀的容。
但偏偏神寡淡,著些許不耐。
前來問候的客人便都能看出來,崔師不耐煩應酬,寒暄兩句後立時起告辭。
饒是如此,也有半日景耗在其上。
崔循手中把玩著粒紅豆,隔窗看了眼天,吩咐道:「無論誰再來,都打發了。」
松風滿口應下。
他又服侍著崔循服了藥,正放下床帳退下,卻聽門外傳來不同尋常的靜。
似是有人來訪,被攔下,正爭辯解釋。
松風沒料到竟有人敢在此造次,立時出門查看況。
此時天已晚,待他借著燈籠看清來人模樣,原本到了邊的問責卡在那裡,結結,一時竟沒顧得上行禮。
「何人在外?」崔循問了句。聽到促的腳步聲,皺了皺眉,起眼皮看去。
隨即也愣在那裡。
是蕭窈。
許是為騎馬便宜,著勁裝,長發束起,是極利落的裝扮。一路過來風塵僕僕,猶帶煙塵氣,但那雙眼卻極亮,簪星曳月似的。
映著房中燈火,也映著他的影。
眼睫,眸中已盈了水汽。
誰也沒想到蕭窈會親自過來。
崔循怔在那裡,遲遲未曾回過神,幾乎疑心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幻夢。但即便是最的夢中,他也不會有如此預想。
直至蕭窈上前,崔循才終於如夢初醒。
握的手不自覺用力,似是想要確認什麼。
「是我。」蕭窈低聲道。在來時就已經知道,崔循傷得嚴重,但真親眼見著他這般病弱模樣,卻還是幾乎要落下淚。
崔循勉強抬起手,了的鬢髮:「你怎麼來了?路途遙遠,湘州尚未全然安定……」
「你不明白嗎?」蕭窈打斷他,「我為你來。」
崔循便再說不出什麼。
蕭窈的直白而赤誠,他總盼著能落到自己上,但真到此時,卻又仿佛青得不知該作何反應。
「崔循,」蕭窈小心翼翼地避開傷,張手抱他。嗅著懷中濃重的藥味,聲音愈低,「……你嚇死我了。」
這一路快馬加鞭,途中雖有歇息,但很短暫,亦不安穩。
合眼總會夢到崔循鮮淋漓,立於山海中,遠遠著,什麼話都不說。費盡心思,卻怎麼都難以近前,只能看著他的逐漸流盡。
再一次從夢魘中驚醒時,蕭窈無比真切地意識到,不能失去崔循。
「你嚇死我了……」喃喃低語,又極輕地說了句什麼。
崔循形僵在那裡,攏在腰上的手收,聲音甚至微微發:「卿卿說什麼?」
蕭窈埋在他懷中,悶聲道:「你分明聽到了。」
崔循低低笑了聲,哄:「再說一遍給我聽,好不好?」
第130章
秋風起時, 江南桂花盛開,湘州那場大戰徹底落下帷幕。
江夏王授首的消息很快在民間傳開,原本為此憂愁的百姓們終於得以鬆了口氣。太平的日子還沒過幾年, 誰也不願再捲戰中。
孩們七八舌, 將新聽來的消息講給曬太的葛伯聽, 想要從他那裡討糖吃。
自主家離開,這府邸已經閒置許久。
祖籍在武陵的僕役早前大都得了恩典, 各自回家, 偌大一院落自此冷清下來。
葛伯上了年紀, 腳不便, 便留在此看家。常日無趣, 故而遇著日晴好的午後, 他便會挪到院外曬太, 聽孩們嘰嘰喳喳, 也算是樁消遣。
他笑瞇瞇抓了把松子糖,分給周遭孩, 再抬頭時恰見有馬車停在階下。
這座曾經的王府門庭冷落已久,平白無故,不會有什麼貴客登門。葛伯拄著拐杖起,正要上前問候,卻只見車簾已經被人掀開。
那是個著紅的郎。
並沒要人攙扶, 甚至沒用踏幾, 乾淨利落地跳了下來。石榴紅的擺被風拂過,在日下格外耀眼奪目。
葛伯愣了愣, 幾乎手足無措起來, 「窈」字都到了邊,又忙改口道:「公主怎麼忽的回來了?」
蕭窈大步上前扶了他老人家一把:「這些時日在湘州, 相聚不算太遠,便想著回來看看。」
說著,回指了指不疾不徐下車的崔循,玩笑道:「也您看看,這便是我的夫婿。」
葛伯看去,只見這位公子著白,清逸出塵,相貌、儀態俱是一等一的好,人挑不出半點瑕疵來。
他知自家公主嫁了崔氏長公子,未敢細看,正行禮,已被崔循攔下。
「不必多禮。」崔循微微頷首,聲音溫和。
葛伯稍顯侷促地了手,終於從驚喜中緩過來,向蕭窈道:「老奴這就人灑掃院落,將郎從前的住收拾出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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