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風君楚出了門，蕭憐懶洋洋側倚在床頭，用指尖勾了勾墨染的小臉蛋，“小寶，父君終于賜名了，你可歡喜？只是，這裏不是久留之地，你該回去了。”

低頭在墨染的眉心落下一吻，算是替風君楚親了，之後拾起立在床邊的黃金龍刺，用盡全力，劃了個泛著淡淡金芒的圈，接著，將龍刺重重于圓心狠狠紮下，“出來！”

砰的一陣芒乍起，蕭憐用力過猛，一陣眩暈，等再睜開眼，便見煙荒恭恭敬敬立在了那圈中。

“龍君有何吩咐。”

蕭憐撐著龍刺，讓自己站穩，“替我將小寶帶回去。”

“遵命。”

“還有，傳話下去，就說從今日起，便是神帝的八公主，封號墨染。”

煙荒欣喜，“原來君上已經賜了封號！小公主可是等得好苦！只是不知君上他渡劫可好？”

蕭憐擡起龍刺敲了他的頭，“渡劫能好到哪裏去！”

“小人明白了！”煙荒笑嘻嘻了頭。

“對了，你將送回神域後，告誡穹隆，在我回來之前，不得替釋放神力，免得再惹是生非。”

“遵命。”

“還有，多上幾個人哄著，我就不信了，你們這群誅天的魔將，搞不定一個小丫頭！實在不行就車戰陪玩，把累趴！”

“是，臣領龍君神諭。”

“廢話真多，去吧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煙荒小心抱了墨染，從龍刺強行劃出的陣法中離開。

蕭憐也累得不輕，扔了龍刺，倒頭就睡。

這一覺，不知睡了幾個時辰，被一陣淩的腳步聲吵醒，睜開眼，看到風君楚正著臉，方方正正地坐在遠的桌邊，搭在桌上的手，攥拳頭，正盯著。

他的後，跪著一大堆宮太監，頭頂上都端著個托盤，裏面不知裝了些什麽，一個個嚇得大氣都不敢出。

他一定是找不到墨染，又在發瘋了。

蕭憐假裝什麽都不知道，坐起來，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
“朕的公主呢？”風君楚的手又是一，邊原本還站著伺候的白淨淨，也咚地跪下了。

“啊？哈！你找不到了？那可能是走了吧。”蕭憐抻了個懶腰，裝作若無其事。

走了！

果然是走了！

那本就不是他的孩子，他還惦記著什麽，還地給準備了那麽多好吃的，好玩的，獻寶一樣浩浩親自送過來，結果卻走了！

風君楚眼中凜冽的神黯淡下來，吩咐白淨淨：“老白，將這些東西都扔了吧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白淨淨想勸勸他們皇上，畢竟是在國庫裏挑了一上午的，花了許多心思不說，是看他挑寶貝時那副打心眼兒裏高興的勁兒，再看眼前的落寞模樣，就讓人不忍心。

“朕再說一次，東西扔了，人，”風君楚回頭了一眼後跪著的二十多號宮人，“全都砍了！”

“皇上！”

“再廢話，連你一起砍了！”

風君楚說完，便拂袖離去，這一走，便是徹夜未歸，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宿在廣和殿。

蕭憐心中無比的酸，無比的痛，該不會是去找雪婉瑜了吧。

第一次會到深宮中的子，要時刻擔心失去丈夫的滋味。

這一夜，注定無眠，第二日清晨，也不能免俗地隨便打發了宮去查探，結果回來稟報卻說，皇上昨晚一整夜，都立在神龍臺前。

直到三天後，風君楚才醉醺醺出現在廣和殿。

“憐……憐……！”他晃著子，有些蹣跚，繞到邊，“我們生個孩子吧。”

又是生孩子！

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生孩子！

“不要！”蕭憐斬釘截鐵。

風君楚剛攬上肩頭的手，就松了下來，苦笑，“你為那個拯救世界的英雄有了墨染，便不屑再與我生兒育？”

“其實，他也不是什麽英雄……”蕭憐擰著手指頭解釋。

“拯救了世界，還不是英雄？”風君楚拎著玉壺，仰面倒口中，雙眼空茫，揚天而立，想看穿那頭頂蒼穹之上，到底有些什麽樣的人在擺布人間的命運。

“當時，我懷了墨染，他不想我跟墨染有事，便犧牲了自己。他沒那麽偉大，不但不偉大，甚至還小氣得很，只是唯獨對我不同，他所做的一切，都只是為了與我在一起而已。”

風君楚紅著眼眶，掰過蕭憐的臉，“看著我，你告訴我，是不是因為我與他長得相像，所以你才來找我！什麽他派你來我邊，驢不對馬，一派胡言，你來找我，只是因為我與他生得相似對不對！”

他越說越是激，最後已是嘶聲竭力地咆哮，仿佛一顆心，真的已經碎了。

風君楚晃著蕭憐，“你說話，告訴我，是不是！從第一眼看到墨染，我就知道，那孩子生得像誰！像他！”

有亮晶晶的東西，在他的眼眶中打轉，怒吼的聲音驟然黯啞下來，“憐憐，其實，我真的不介意替別人養孩子，我也不介意你心中真正的人是誰，我甚至不介意做別人的影子，只要你不離開我，我可以假裝自己是一個很好的丈夫，很好的爹爹。”

風君楚說著，將蕭憐狠狠地，重重地扔摔在地上，“可是你們連這最後的機會也不珍惜！我當你是人生摯，你卻說走就走！我將當自己的親生骨，也是說走就走！我風君楚到底是什麽？犯了什麽錯？要被你們這樣作踐！”

他瞪著泛了無數的眼睛，立在原地，盯著倒地的蕭憐，“你說話啊！你給我一個解釋啊！”

可蕭憐卻一聲不吭，時至今日，也該知道，勝楚要歷的劫到底是誰了，不是雪婉瑜，也不是，而是他自己。

他從始至終，于之一字，最大的敵人，就是自己。

既然如此，那便助他應了這個劫吧。

眼前一陣眩暈，子晃了晃，用手撐在地上，還是不說話。

“好，你不說，今日不說，你就永遠都不要再說！”

風君楚轉摔門而去，對門口的白淨淨咆哮：“三日後，有請龍妃主神龍臺！”

——

三日之期，很快便到了。

蕭憐被披了盛大的金紅禮服，在宮人的簇擁下，浩浩踏了新建的黃金神龍臺。

那宮殿，極為高大，氣勢恢弘磅礴，即便是神域之上，也罕有如此宏偉的建築。

風君楚建的，不是一座宮殿，而是一座神殿。

白淨淨恭敬地立在神龍臺前，手持拂塵，迎接蕭憐到來。

他的神有些意味不明，“龍妃娘娘，請。”

說著回手，輕輕推開門。

神龍臺，金碧輝煌，雕梁畫棟，無與倫比。

然而，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，映眼簾的，是與奐的宮室，幾乎合為一的，一只巨大的，奢華的，黃金籠！

風君楚，要將，一輩子，都鎖在這只巨大的鳥籠中，永遠無法逃！

蕭憐淺淺一笑，提了，欣然踏籠中。

若是用這樣的方式，能伴你渡劫，在這裏捆上短短幾十年，又有什麽關系？

轉對白淨淨一笑，“回去替本宮謝過陛下，就說，這神龍臺，本宮很喜歡。”

蕭憐之前從未自稱本宮，就是從未將自己當風君楚的妃子，從未將自己當這塵世中的人。

如今，改了自稱，便是在告訴風君楚，他給的，全都欣然接。

神龍臺的大門，緩緩關上，落了沉重的鎖。

外面重兵把守，門窗也被落了專門制鬼神的法陣。

蕭憐靜靜地立在黃金籠中央，這裏，極致的奢華，極致的，卻統統籠罩在一只囚籠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