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域冰封的千年中,方寸將他所有的怨恨、哀傷、憤怒、悔恨,都化作人心所能想象的最恐怖存在,匿于黑暗中,蠢蠢。
心魔、魔、夢魘魔,魔之一道,無窮無盡,世間一切皆可魔。
只要尚有七六,有求于這天地,魔,便無孔不。
當滔天的黑暗撐破那道門,如狂般湧神域,嘶吼中夾雜著狂笑,慘痛的哭聲中有無數雙眼睛虎視眈眈。
一場毫無征兆的叛,席卷而來。
方寸一黑袍,如夜染,在黑暗的中央,負手而立,殷紅的眼睛,冷冷地看著五十的神域天境淪為地獄。
無極神域,被昊元的無邊法力所籠罩,主宰天地八方,亙古至今,從無戰事,也從無叛,突然間憑空降臨的魔族從部打開缺口,如同酣暢尋歡的絕世高手驟然被親近之人用一柄尖刀刺穿膛,措不及防,頹然倒下,卻依然滿臉的不可置信。
這一次反叛,沒有計劃,沒有預謀,也沒有企圖。
方寸要的只有一個,就是報複!
瘋狂地報複,不計一切代價地報複,魚死網破,同歸于盡在所不惜,他本就沒有想過給自己留後路,也從未想過,繼續活下去,還有什麽意義。
這世間,一點牽掛都沒有了。
前來救駕的大軍被攔在瀚天宮外。
方寸奪下景元神後的,抓了穹隆,“替我將母神送回世”
穹隆腦袋拼命地搖,“我不去,神後死在琉璃城,我若送回去,只怕會被世的人給活吞了!況且,我的空間傳送法陣也到不了世那麽遠。”
方寸瞪他一眼。
穹隆立刻想到:“對了,可以請芷鸞幫忙,還在瀚天宮。”
方寸手中一抓,一團弱弱,花兒一樣的人,就被隔空給抓來,扔在了地上。
“替本君將母神護送回世安葬。”
“我……?”芷鸞坐在地上嚇呆了。
“本君的魔會護送你出城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這件事就這麽定了。”
方寸說完,留下一小隊魔就走了。
芷鸞第二次跟他見面,就只說了三個字。
穹隆趕安,“有進步,比上次一個字都沒說強多了。”
芷鸞的都扁了,“可是,只怕這次回去,就再也見不到他了。”
“哎呀,小姑,別哭啊,你這次幫他個小忙,他將來會謝你的。你們有的是見面的機會。”
芷鸞也沒別的辦法,只好咬咬牙應了。
在黑黢黢、詭異又嚇人的各種魔自殺式開路的掩護下,芷鸞將景元的帶出了瀚天宮。
而宮,方寸帶著魔,已將昊元及一衆親信上剮神臺。
他當著他的面,將他的心腹親隨,活剮了一個又一個,之後滿手鮮地看著他,“他們都死了,你痛嗎?怕嗎?寂寞嗎?你本不知道痛對不對?你若是知道痛,我就比你痛千倍萬倍!你若不懂痛!今天我就教會你!”
他瞪著紅的雙眼,看著自己的父神。
昊元雙手踹在袖中,淡定地看著這個瘋魔了的兒子,“方寸,平心而論,你這樣不計後果的胡鬧,到底是為了誰?為了你母神?還是……雲極。”
方寸扔了手中雷刀,怒吼:“有什麽分別!”
“當然有分別,你若是要為母神複仇,朕無言以對,的確是朕失手害死了。可是雲極,其罪當誅,一切按律執行,一個親隨而已,你何以為他瘋狂至此?”
方寸擡手狠狠揪了昊元的領,“他與別人不同!他與別人不同!”
昊元淡淡將他的手撥開,整了整即便是叛中依然一不茍的袍,“就算沒有昭玉的事,雲極也必須死,父君已經忍了他很久了。”
他淡淡看了看方寸,全然無視周遭圍困自己的魔,仿佛居高臨下,勝券在握的那個是他才對,“方寸,你是朕的子嗣,是神域的繼承人。你的子嗣,也將是神域將來的繼承人。而雲極,他是個男子!你懂得父君在說什麽。”
“我不知道!”方寸怒吼,像一頭發怒的野,無宣洩。
昊元立在高高的剮神臺頂,俯視周遭烏的魔,“你私創天地,本就是他蠱,父君不怪你。你興兵叛,父君也當你是因母神寂滅,哀傷過度,心智阻。你是朕唯一的嫡子,就算犯了天大的錯,朕都會原諒你,為你將爛攤子清理幹淨。”
他幾乎是有些慈地看著方寸,“只要你現在跪下,朕就還是你的父君,所有一切,既往不咎。”
方寸手中唰地化出純白長劍,指向昊元,“不可能!你以為你現在還有資格跟我講條件?”
“當然有。”昊元將一只手擡至他劍鋒一側,手掌攤開,一抹幽,如蝴蝶般輕舞。
雲極!
“跪下,就把他還給你。這是父君對你最後的耐心。”
昊元言語中的意味,不容辯駁,不容違逆,他知道,這個孩子一定會認輸。
方寸的眼睛,盯著那只幽化作的蝴蝶,出手指,看著他輕若無一般,落在之間,向著他煽翅膀。
有個聲音,在耳邊,極輕地響起,“等我。”
本已是瘋魔猙獰的臉,忽然就綻出了淺淺的極的微笑。
他幾乎沒有一猶豫,將手中的劍隨意一丟,雙膝直直跪了下去。
方寸以為,這一跪,一切便可以重新開始。
他不在乎時間,只是害怕寂寞,害怕又變一個人。
然而,立在他面前的昊元,在他頭頂,面上出一抹冷酷到幾乎殘忍的微笑。
“雲極,還你。”
他說著,一只手掌,放在方寸的頭頂心,而另一只手,將那只蝴蝶,輕輕一,便化作零星的,盡碎。
方寸的狂怒還沒來得及發出來,一強悍到無法言喻的力量,立時將他整個人穿。
心悸,一種近似剝離般的痛苦,席卷全。
等到昊元的手再次悠然擡起,斜睨了一眼方寸地上的影子,滿意道:“吾兒平吧,從今日起,你的名字,就九幽。”
了九幽的方寸,站起來,茫然四顧,不知發生了什麽事。
他該是丟了很重要的東西,卻想不起來是什麽。
昊元慈道:“你這孩子,為了點蒜皮的事就跟父君鬧到如此田地,真是可惱,暫且將你發配出去,面壁思過,無詔不得歸。”
他害怕寂寞,害怕一個人,他就要用他最怕的事來懲罰他。
嫡子只有一個,既然不能殺,那就一定要自己想要的模樣。
一場叛,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鎮了下去。
圍困瀚天宮的魔大部被關進混沌囚籠。
燦、煙荒因為跟著鬧事,又家世背景薄弱,恐牽連,索逃回了魔域。
雪薰、穹隆因著自己父神位高權重,出高貴,免波及,昊元為拉攏人心,只責族長監督二人在家閉門清修萬載。
而方寸君,則被神帝下旨,發配到神域之外的虛無中面壁思過。
離開神域的最後一刻,無人相送,方寸一臉漠然。
他并非將什麽都忘了,私創魔域,母神慘死,他放出魔,將神域鬧得天翻地覆,這些事,他都記得。
既然昊元自以為將他的記憶全部抹殺去了,他就如他的意。
方寸慘淡清冷一笑,坦然出神域,這一方世界,他此生再也不想看到,更不想回來。
瀚天宮中,昊元邊又有了新的寵姬,他把玩著子的小手,沉道:“你以為你記得的,就是朕想讓你忘記的?滿心魔,一反骨,卻天真得可。”
子聽不懂他在說什麽,一門心思扭著腰撒,“陛下,想什麽呢,不如給妾腹中的神嗣取個名字吧。”
昊元回過神來,了得能掐出水的臉,“豔人,令朕流連忘返,就流連吧。”
人笑,“謝陛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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