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二太太的賞花會一向開始得早，這一回有李小囡這位貴客，大家到的又比平時早了不，到顧硯接了李小囡出來，騎著馬并肩往城里進去時，正是出城賞春的人流高峰，逆著人流，迎著矚目，招搖無比的進了城。

進了城沒多大會兒，世子爺和世子妃騎著馬招搖過市這事兒就稟報到了尉王妃面前。

尉王妃面無表的聽長隨說完，嗯了一聲，就屏退了散發著八卦氣息的長隨。

趙嬤嬤瞄著尉王妃。

和沈嬤嬤七八歲就侍候在尉王妃邊，就算尉王妃面無表，也能覺出來尉王妃著心可不大好。

“大約是有什麼急事。這兩年，世子爺可比王爺忙多了，必定是很要的急事。”趙嬤嬤先小心的拋出話。

“哼。”尉王妃冷哼了一聲。

尉王妃這一聲哼讓趙嬤嬤有點兒拿不準，正想著再怎麼拽話頭，尉王妃先開了口。

“這是給王相府上賞花那場事找臉面呢。”

趙嬤嬤連眨了幾下眼，陪笑道：“我就實話實說，我瞧著大可不是個計較這個計較那個的子，再說，那天回來，您不是也說大很能沉得住氣？”

“這是你們世子爺找臉面，怎麼扯上沉得住氣上了？”尉王妃沒好氣道。

“世子爺……”趙嬤嬤含糊了后面的話。

世子爺可沒一點兒不好的地方！

“說起世子爺，這一兩年誰不說咱們世子爺跟從前大不一樣，又能干，又謙和，還說咱們世子爺這麼年輕就有名臣風范了呢。”趙嬤嬤用夸獎來迂回。

尉王妃斜著看了片刻，轉開目，端起杯子抿茶。

離翰林院不遠，洪振業跟著父親洪世安洪老爺，從貨棧查好貨出來，見門檻上滿了人，個個都踮著腳尖，長脖子往外看。

讓著洪老爺往外走的管事一邊用力推開兩個伙計，一邊揚聲問道：“這個怎麼啦？”

看熱鬧的人忙著看熱鬧，沒人理他。

管事回頭看向洪振業笑道：“也不知道什麼熱鬧，二爺要看看嗎？”

洪振業心不好，哪有看熱鬧的心，搖頭：“多謝，家里還有好些事兒呢。”

前面，被推開的兩個伙計已經出一條隙，往外讓洪老爺和洪振業。

洪振業邁出門檻，前面的洪老爺突然停步，洪振業一頭撞上洪老爺，抬頭就看到了騎在馬上的李小囡，頓時瞪圓了眼，抬手指著李小囡，一聲咦才出口，就被他爹一掌打了回去，“趕走！”

“阿爹！看看，看看！寶兒娘昨天還念叨。”洪振業拽住他爹。

洪老爺站住，父子兩個一直看到連護衛們都走遠了，才逆著人流往回走。

“你回去吧，跟你媳婦說說。”洪老爺吩咐兒子，洪振業答應一聲，一路小跑往家去。

李銀珠正看著廚房上的婆子泡糯米，準備做青團，洪振業一頭汗進來，沒等李銀珠說話就笑道：“你猜我今天到誰了？你肯定猜不到！”

“你到世子爺了？”李銀珠有竹。

上次他這麼興的讓猜，就是到了世子爺，世子爺還跟他說了幾句話。

“你還真猜到了一半。到了世子爺和阿囡！他倆一起！”

“啊！”李銀珠驚喜的一聲尖，“在哪兒到的？阿囡跟世子爺干嘛呢？你跟阿囡說什麼了？阿囡說什麼了？”

“等我喝口水，一路跑回來的，死了。”洪振業甩著袖子扇風。

李銀珠一陣風沖進屋，在一陣風出來，塞了杯茶給洪振業，小丫頭提著茶壺跟出來，等著添茶。

洪振業一口氣喝了茶，把杯子遞給李銀珠。

“我跟阿爹去看貨……”

“讓你說阿囡說了什麼，你看什麼貨！”李銀珠急了。

“得從看貨說起，看了貨出來，貨棧門口被堵的嚴嚴實實，全是看熱鬧的人，我和阿爹好不容易出來，一抬頭！”

洪振業猛一抬頭，差點嚇著李銀珠。

“就看到了阿囡，阿囡騎在馬上，走在靠近我和阿爹這邊，我先看到的阿囡，再一抬眼才看到的世子爺。世子爺和阿囡一人一匹馬，有說有笑的過去了。”

“你沒跟阿囡說上話。”李銀珠很失。

“我差點喊出來，被阿爹攔住了。”

“那你看清楚沒有？阿囡瘦了？胖了？氣好不好？看著是氣的樣子，還是日子舒心的樣子？”李銀珠恍過神，問了一串兒。

“沒瘦，也沒胖，貴氣得很，氣……看著世子爺說話兒，我就看到，哪，這麼點兒臉。”洪振業擰著臉比劃給李銀珠看。

李銀珠再次失。

“我覺得好。”洪振業看著李銀珠。

“給大阿姐寫封信，告訴大阿姐。”李銀珠拉著洪振業往屋里進。

從阿囡嫁進王府，就是阿囡親隔天認親那天見過一回阿囡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李小囡和顧硯在翰林院外下了馬，顧硯帶著李小囡，穿過綠意已經十分濃郁的樹林，進了一個十分寬敞的合院。

合院四面都是一間間的房屋。

兩人穿過門房，站到廊下時，四面的屋里的翰林涌出來，有的往顧硯這邊過來，有的站在廊下拱手欠，各懷心思的悄悄的打量李小囡。

“這是司天監劉監正，翰林出，庚子科格致第一。”顧硯指著迎到兩人面前的一個老者介紹。

李小囡聽到司天監三個字，心里劃過不詳的預。這些格致翰林只怕方向不對。

“讓劉監正帶你看看？”顧硯和李小囡笑道。

李小囡點頭。

“能得世子妃指點，榮幸榮幸。”劉監正張恭敬中著的排斥。

李小囡從劉監正看向站了滿走廊的翰林。

這個大院里到洋溢著排斥和敵意。

唉，這些人得算是技序列，果然是做技的人都呆傻，連這點小心思都藏不好。

李小囡跟著劉監正，顧硯跟在李小囡后，進了第一間屋。

“趙翰林，你跟世子妃說說。”劉監正回頭喊了句。

一個微胖的中年翰林進來，不怎麼愿的拿出一個卷軸，和劉監正一左一右拉開卷軸。

“這是下等新測的星象圖。”

“用什麼測的？”李小囡問了句，仔細看那些曲曲折折的圖案。

對星象的知識僅限于現代人的常識。

“下覺得星象當以用易為主。”中年翰林不怎麼想說。

“喔，我知道了。”李小囡轉往外。

顧硯皺起了眉，從中年翰林斜向劉監正，跟著出來。

劉監正臉都白了，中年翰林迎著劉監正的目，從劉監正手里用力回卷軸。

這是他心所在，能拿出來已經是萬分不得已了。

他們各自的心是他們的立之本，他們彼此之間最忌諱的就是看打聽彼此，世子爺不知道，難道你姓劉的也不知道？

顧硯跟出來，微微欠，附耳問道：“生氣了？他們這些人的東西都是師徒相承，不大愿意拿出來。”

“不是這個，他們這些不是格致。唉，他們的是他們的格致，不是我的格致，不看了，回去吧。”李小囡有過預想，但真正看到，還是極其失。

顧硯松了口氣，“哪個格致咱們回去再說，不看了也不能轉就走，不然他們要想多了，咱們走一圈。”

李小囡低低嗯了一聲，跟著顧硯，一路微笑致意，走過一圈，出了翰林院。

顧硯將李小囡送到王府門口，掉頭出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