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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劍來》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箭跺

一撥訪客在藤下歇腳飲茶聽道,大飽耳福,玉磬悠揚,帶起的天地靈氣漣漪如流水,好似將道觀附近古樹枝葉都給洗了一遍,愈發青翠。

既然華宮那邊還沒有下達逐客令,他們就一路往祖師殿走去,沿著主神道漸次登高,視野開闊,可以遙遙見到那座地肺山渡口,視野中,道形渺小如蟻,往來如梭。有艘巨大的州龍船,最為矚目,長百丈,闊十余丈,頭尾鱗須皆雕鏤金飾,船上建筑如瓊樓玉宇,種植古松怪柏,宛如一座完整道觀。據說這艘屬于翠微宮的著名渡船,船艙底部藏有玄機,排鐵鑄大錢如桌面,名為“勝錢”,用以抵航行途中云濤風雨帶來的船傾斜。

有那面相兇悍的青年率先打破靜謐氛圍,開口問道:“那位兵家初祖,姜祖師沉寂萬年,此次攜手道,重新出山,靜不小,必然所謀甚大。你們若是他,會如何作為?就地取材,作一番推演?”

山頂那邊,錐開始對這撥世家子弟有些刮目相看了,年紀和本事不高,膽子和口氣真大。

尹仙更是神尷尬,這幫不知天地高地厚的惹禍,真是什麼都敢聊。

不過由此可見,弘農楊氏確實消息靈通。多王朝道,連那兵家初祖的姓氏都不曾聽聞。

年郎手持一枝不知道從哪里折而來的柳條,抖腕晃,悠閑踱步,笑道:“第一步,總要先主兵家祖庭,能夠將那中土武廟作為私人道場吧?但是姜太公,尉先生他們幾個,肯讓位?這就是一個注定繞不過去的天大難題。若是我,便一鼓作氣打上祖庭,既然是兵家嘛,總要……咦,姜祖師,姜太公,這麼巧,都姓姜,不知有無說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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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敢問,一個敢答。不愧是一雙才剛見面就極為投緣的異姓兄弟。

聊這些,本倒是沒有什麼忌諱。

就跟浩然天下的練氣士,喝了點小酒,就說要打上白玉京差不多。可問題他們此刻是在地肺山,總歸不合時宜。

“其次,就算兵家部一條心,愿意對他認祖歸宗。接下來也得看中土文廟的態度,浩然畢竟是讀書人的天下,禮圣點頭不點頭,是關鍵。亞圣和文圣這兩位,到底是默認此事、還是持否定意見,當然也很重要。”

“最后,就算過了這兩道關隘,那位不肯靠岸給至圣先師登船的漁夫,認不認姓姜的兵家大道,就了正統與否的重中之重。”

“三座無形沙場,層層關隘,就看那位兵家初祖如何排兵布陣,過關斬將,循序漸進攻城拔寨嘍。一個不小心,姓姜的跟文廟談不攏,執意要撕破臉,好不容易得來的升平之世就要退回世,變跟我們青冥天下如今世道一般年景。”

有古貌老人笑呵呵道:“有沒有一種可能,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?”

“怎麼講?”

“比如兵家祖庭早就就想要再來場共斬,設法讓那位初祖咎由自取,名正言順斬草除?”

“那會不會有另外有人,藏在幕后,野心,暗中蓄謀已久,要來個鳩占鵲巢?”

“如果兵家初祖與那漁夫早就搭上線了,干脆繞過儒家文廟,聯手蠻荒?鐵了心來一手徹頭徹尾的改換天地?重新布置浩然?”

話題一起,各執己見,議論紛紛,糟糟的。

山頂那邊,尹仙說道:“先開口扯起話題的年輕人,關牒上邊化名商角,散修。好像來自小四州,上帶著一雷澤湖獨有的濃郁水氣。”

南墻有不同的見解,“一看就是個腳踩西瓜皮的風流浪子,就不許他剛從雷澤湖那邊賞花歸來?”

尹仙搖頭,“道人尋常游歷,豈能粘連水運。王姓跟雷雨,那兩位湖主,一個格孤僻,一個行事無忌,外人哪敢招搖。”

錐說道:“的師門家學如何,暫時不好說,但是可以確定,他與太夷一脈道統,淵源不淺,至跟那個喜歡養鵝的王姓,打過道不止一兩次。只說商角邊的書,來歷不俗,就不是一般人能夠駕馭的。”

羽客王姓,道號太夷,小四州境那座乾湖的主人,老道士跟妖族出的雷雨都是候補之一。

南墻未能看出那憊懶書腳,好奇問道:“古怪還是神異?”

古怪,或是在上古甚至是遠古歲月里就開始修行的“老不死”,或是古,孕育出一點真靈,化作人形,走上修道路。神異之屬,多是神靈轉世或是某位大修士“轉”。

錐說道:“見了面,自己問。”

南墻嫣然笑道:“既然無法使用仙看穿他們的障眼法,就當是猜燈謎了,也有意思的。”

錐瞇起眼,不知為何,臨時改變了主意,與邊尹仙說道:“尹仙,傳下話去,準許他們上山便是,見一面聊幾句。”

真是魚龍混雜了,十余人數的這支結伴游山隊伍,推敲深究其家族、道場來歷,竟然至有四之多。

他倒要看看,是那夸夸其談,紙上談兵,大放厥詞。還是真才實學,有的放矢。

尹仙面有難,此地如何待客一事,從無定例。只說錐升任宮主,前來道賀之人,一個都無,這在山上,實屬孤例。

錐說道:“無妨,去我宅子落腳便是了。”

尹仙松了口氣,如此一來,華宮的禮數是十分足夠了。

這支真可謂是魚龍混雜的登山隊伍中,弘農楊氏有一雙姐弟,隨行侍兩位,護道扈從一位。

姐弟在山門那邊投牒的明面份,顯示他們如今都非道,楊徵,楊盄。年的名字,不是一般的生僻。

頭戴冪籬的子,雖然面容被遮掩,姿曼妙。一旁有侍輕搖折扇,扇面描繪枝頭喜鵲,寓意喜上眉梢。

年,頭戴一頂三山冠,穿一件清爽的深紫直掇,腰系绦。楊盄神倨傲,看人喜好斜睨,幾乎有正眼看人的時候。

這會兒他正拿出一種昵稱為“笑靨兒”的油面糖吃食,孝敬給姐姐,后者掀起冪籬一角,輕輕嚼著。

兩位侍,一位面容,卻結束如男子,穿雜錦繡金窄袍,腰間蹀躞所懸的一把短刀,極為惹眼。賜姓楊,名玉篇。

另外那位侍被稱呼為珠,手持團扇,瞧著年齡稍長幾歲,只是容貌清秀而已,戴小帽,外著黃繡寬衫,穿青窄

離著他們幾位稍遠,有個神木訥的瘦漢子,好似要將楊氏姐弟與那撥一同登山的“閑雜人等”隔開。真實面目,則是一位穿五甲胄、覆面甲以遮容貌的挎劍之士,材魁梧,甲纏繞有古禮制錦螣蛇樣式的華麗束帶,作古代將軍狀,腳穿一雙好似朝靴的云頭履。

他們之外,還有兩位楊氏清客,老翁面相清奇,三綹長髯,眉眼狹長,如祠廟中神鬼塑像,有森森古意。

邊中年男子,似是弟子份,神拘謹,視線總是忍不住往那持扇侍上瞥去。

猶有姓氏各異的姐弟三人,其中商角的男子,帶著一個“小丙”的伴讀書,徐斷與那悍、沉默寡言的赤臉男子,是多年好友,相約此次結伴游山。本來他們幾個是沒打算施展障眼法、用虛假關牒的,只是跟著弘農楊氏子弟一起登山,

小書病懨懨的,無打采。好似山中清涼,教人昏昏睡。

那紅臉漢子以心聲說道:“三弟,來時路上,在一毫不起眼的貧瘠山野,遇見了個世外高人,真正的士。”

商角不以為意,“不是那種沽名釣譽的貨?”

紅臉漢子說道:“有過一番試探,反正境界比我高。照理說不該如此冒失,實在是忍不住,虧得對方脾氣好,沒有在意,擱在外邊世道,估計就要打一架了,他好像不太擅長與人斗法,但是境界擺在那邊,我若是無法做到一擊斃命,肯定就要被他耗死。”

商角聞言震驚道:“境界比你還高?”

邊這位結拜兄弟之一,可是道號“火”的羅移,他與遮蔭侯武璽,都是青冥天下十人候補之一。

當然,“商角”能夠接的奇人異士多了去。

真要論家世,論朋友,論長輩緣,在年輕一輩里邊,哪怕是擱在整座青冥天下,專為楊徵姑娘起了個商角化名的家伙,都是能排上號的。

正因為如此,他才敢在地肺山的主神道,近乎當著白骨真人的面聊這些。

若是依仗份背景,就敢如此造次,便是低估商角,只因為他對地肺山實在是太悉了。兩位姐姐,也是想要看一看們弟弟昔年修道之地,方才停步休歇的那座小道觀,就是他早年

紅臉漢子點頭道:“毋庸置疑,肯定要比我高一境。”

商角眼神熠熠,頓時來了興趣,“一定要幫忙引薦引薦,吃個閉門羹都無妨的。”

紅臉漢子笑道:“好說。”

商角總有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,與眾人好奇詢問,“為何某些古書中形容道祖,會有那‘道法如龍’的說法?不是那種明褒暗貶的春秋筆法?”

好像眾人都被問倒了,一時間寂靜無言。畢竟涉及道祖,誰都不好說什麼。

就連楊盄都忍不住向楊徵,姐姐,商角兄的問題刁鉆,你多讀幾本書,能不能回答上來?

冪籬子搖搖頭。

商角繼續詢問,“又有形容一個人的謀略,遠超同時代的同輩,為何是那‘大智近妖’?這到底是夸人,還是罵人。”

還是面面相覷。

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古貌老人開口笑道:“商道友,兩個說法,其實都是有來歷的。”

商角眼神明亮,誠摯問道:“怎麼說?”

老人緩緩道:“相傳遠古歲月,有一支自然而然形的隊伍,在人間道路上拉極長,好似綿延如蛇,期間不斷有道士聞道修道證道,紛紛作陸地龍蛇變,道士們離別之際,或哭或笑,都不忘與走在最前邊的那位道士,跪拜回禮,之后又有更多的道士加,再后來,就有了相對簡略的稽首禮。”

“走在隊伍最末一位的,就是道祖。”

“此外走在外隊伍最前邊的那幾位道士之一,既為近距離聆聽道法,兼職護道,且傳法無私,聽到什麼,有會意,就主去后邊傳道,絕不藏私,每逢大旱,不惜耗費自神,變幻形,騰云駕霧,施展水法,降下甘霖。于人間有一份不小的功德。可惜后來同族釀下大錯,功過兩分,遭了天厭,便是劫數了,能者,萬中無一。”

“至于另外那個比喻,是形容某位通煉子,是妖族出,有大慧,所以在當時絕無半點貶低意味。”

聽到這里,商角嘆道:“老先生如何知曉這些老黃歷的?”

老人忍俊不,反問一句,“當然是道聽途說,不然呢?”

商角大笑不已,抱拳告饒。

老人仿佛被這個話題勾起了些許緒,一雙深沉如古井的眼眸里,有條條金游曳,恰似潛龍在淵。

哪怕時隔多年,可畢竟都是親見親聞親歷,近在咫尺的邊事,想要忘記都很難吧,無需自欺欺人。

楊盄跟著詢問一事,“五土還好說,萬年土怎麼講?”

難不人間到可見的泥土也有年齡,有那道齡高低?

楊盄是個話癆,難怪姐姐楊徵總說他上輩子該是個啞,這輩子才會如此找補回來。

老人笑答道:“五行當中,土才是最難維持純粹二字的。若是不信,且低頭看看我們腳下,這承載萬、一切有靈眾生的人間大地,若是過于……干凈了,如那至清之水,能養活魚麼。”

冪籬子點點頭。此說奇絕,通玄理,妙不可言。

楊盄頓時對老人刮目相看,年只知道這位楊氏清客,自號聾道人,是小四州那邊的寒族門戶,時常去楊氏打秋風。論道法,只是修道小,生平喜好搜集,于鑒藏,是版本目錄學的大家。先前在家族見過兩次,楊盄本以為就是個騙吃騙喝的“清談名士”,不曾想還真有點門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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