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輕子言又止。

老人沉默片刻，“這樣好了。”

忍不住問道：“爺爺，你心里頭半點不怪小姨和小姨夫嗎？”

老人沒有回答。

夜中，老人突然笑道：“以前聽你說過一次，說那深沉厚重，聰明才辯，磊落豪杰，分別是幾等資質來著？”

年輕子雖然疑不解，不知爺爺為何要提及此事，仍是回答道：“分別是第一，三，二等。”

老人笑問道：“那你覺得那個恩人，是第幾等？”

子搖頭道：“不敢妄言有恩之人。”

老人點了點頭，轉頭道：“近之，你不該跟著去蜃景城的，不再考慮考慮？現在后悔，還來得及。”

名為姚近之的笑道：“既然算命先生說了……”

不等說完，姚鎮瞪眼道：“說不得！以后到了京城，更說不得！”

姚近之憨一笑，重新放下了帷帽薄紗，遮掩住那張容。

之后兩天，客棧與狐兒鎮都太平無事。

小孩裴錢極出門，就算出門覓食，也都故意錯開陳平安。

這期間陳平安陪著鐘魁坐在門檻上喝酒，書生說他要盯著那個狐兒鎮，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，他希每天都能看著九娘。

陳平安問他為什麼那麼喜歡九娘，鐘魁想了半天，只能用鬼迷心竅這個說法來解釋。

陳平安開玩笑問他到底有多喜歡，鐘魁唉聲嘆氣，說也就那樣了，喜歡得不多，所以他心里總覺得對不住九娘。

陳平安算是沒轍了。

怪人一個。

在姚家京隊伍來到客棧之前，隋右邊敲開了陳平安房門，說要捎帶幾句話。

兩人相對而坐，隋右邊緩緩道：“長生橋重建之后，如果想要躋上五境，就需要煉化五件法寶，分別對應五行之屬，補足五行，煉化之，品相越高，修道就自然越高。”

陳平安問道：“比如？”

隋右邊似乎早有預料，或者說是讓捎話之人，算無策，幾乎是以原話回答陳平安：“比如五行之金，可以是那袋子金銅錢，那顆金文膽。再比如五行之木，可是驪珠天的槐木，也可以是青山神竹子，五行之水，可以是那枚水字印，五行之土，可以是斬龍臺，或是大驪王朝的五岳之壤，五行之火，可以是某些蛇膽石，甚至是一條腕上火龍。”

最后隋右邊說道：“這只是‘比如’。煉化何，以及如何煉化，何時煉化，還需要公子自行定奪。”

陳平安把隋右邊送出房間后，便開始練習劍爐立樁。

這天晚上，他以千秋睡樁沉沉睡，陳平安做了一個怪夢，夢中有人擋在自己前，雙臂已斷，鮮淋漓，這人弓著腰，背對著陳平安，以咬住刀柄，一種令人無法想象的橫刀式。

陳平安清醒過來，睜開眼睛，使勁去記憶那個夢境，卻只記得那個模模糊糊的背影。

而在陳平安躺在床上犯迷糊的時候，客棧外邊遠，一大一小在堆一個小土包，鐘魁和裴錢，前者蹲在那兒看，后者在填土之后添土，壘了一個小墳堆模樣的土包，還專門找了一塊寬薄的石片，往“墳前”一，大功告之后，滿臉泥污的小孩，轉頭對鐘魁鄭重其事道：“這就是陳平安的墳墓，以后每年的今天，我們倆都要來祭拜一下！”

鐘魁納悶道：“這算哪門子事？”

裴錢一屁坐在地上，雙臂環，咬牙切齒道：“在我心里，陳平安已經死了啊！”

鐘魁哦了一聲，“如此說來，這個小墳包，可以稱之為冠冢了。”

裴錢皺眉道：“啥意思？”

鐘魁下擱在胳膊上，愣愣盯著小墳頭和小墓碑，其實眼角余在看著裴錢的那雙明亮眼眸。

書生若有所思，似有所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