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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劍來》 第三百一十七章別人無敵當如何

丁嬰對陳平安笑著招招手,“你先前最多只打到了十拳,肯定可以更多,我很好奇,最多可以有幾拳?你大可以放心使出,我都接了!”

陳平安果真換了神人擂鼓式的拳架,一氣勢頓時從高山大城,變水鐵騎。

丁嬰笑著點頭,依舊一手約束那柄袖珍飛劍,只以一手迎敵,“來!”

剎那之間,只見陳平安原先站立的街道,瞬間塌陷出一個方圓數丈的巨大坑洼,而那一襲白袍則已消失不見。

丁嬰點點頭,夠快。

難怪半步躋劍層次的陸舫還會那麼狼狽。

丁嬰以掌心擋住了那個年輕謫仙人的拳頭,正要握住攥之際,拳勁一松,第二拳已經往他肋部去。

丁嬰心中了然,如果如自己猜測,此拳招,拳拳遞進,速度,勁道,神意,皆是如此,最巧妙之,在于拳拳銜接,避無可避,只能抗,初看只是一個小山頭,但是如果有仙人以神通掀開大地千萬里,就會發現不起眼的山頭,竟然整條“來龍去脈”,恍然是天下祖山。

八拳之前,丁嬰腳步都不曾挪毫,每次都剛好以手心抵住那一拳。

旁四周就像縈繞著一條雪白蛟龍,而不見人影。

第九拳,丁嬰后撤一步,依舊以掌心擋下那砸向眉心一拳。

而丁嬰看似最簡單的出手,卻蘊含著他從藕花福地各個宗門幫派,搜集而來九種武學的髓,不用說那自家花園似的鏡心齋,俞真意的湖山派,種秋傳授嫡傳弟子的拳法,鳥瞰峰和春宮,程元山槍的雪崩式,八臂神靈薛淵等各大宗師的不傳之,丁嬰用各種法子都拿到了手,然后化為己用,有些已至武學頂點,就原封不,有些尚有余地,丁嬰閑來無事,就幫著完善一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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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拳。

丁嬰橫移數步,但是卻有閑逸致開口笑道:“你這拳法,唯一的中不足,就是走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數,我倒要看看,你能撐到第幾拳,最后那一拳又到底有多厲害。”

陳平安只管出拳,心如沉古井之底。

這一場架,沒有觀戰之人。

因為不敢。

丁老魔是出了名的喜歡殺旁觀之人。

你們這些不怕死的,喜歡壁上觀是吧,喜歡在旁邊指指點點和拍手好是吧,喜歡滿臉震驚好似白日見鬼了是吧,丁老魔每次與人手的間隙,都會將那些旁觀者一掌拍泥,如人以扇面拍爛帳上蚊、墻上蠅。

所以太子殿下魏衍那個瘦猴似的師父,才跑來沒多久,原本就在遠藏著,見到是丁老魔親自出手后,第一時間就撤離。

不過丁嬰終究只有一個,此外諸如種秋、俞真意之流的山巔人,雖然也不喜旁人隔岸觀火,但是大多不管。

可是觀看二流高手之間的生死廝殺,是武林中人的大忌諱,因為誰都不希自己的箱底本事,給外人瞧了去,人多雜,一傳十十傳百,路人皆知,還怎麼箱底?江湖說大不大,尤其是躋一流宗師之后,江湖就更小了。

雙方間距始終就是在兩臂之,但是第十一拳,丁嬰好似已經嘗到了神人擂鼓式的厲害,有意無意拉開了距離,被一拳打退出去一丈有余。

當時陸舫被十拳打得重傷,一是倉促之下,本來不及應對,而丁嬰從一開始就蓄勢以待,二是陸舫一心修習劍,功夫只在劍上,魄遠遠無法媲丁嬰。陸舫吃下陳平安十拳,就像一支步軍在野外遇上一支銳騎軍,一即潰,自然兵敗如山倒。而同樣十拳,丁嬰是占據高墻巨城,兵力雄厚。

故而并非陸舫與丁嬰的真實差距,懸殊到了天壤之別的地步。

說到底,丁嬰應對得如此輕松,還要歸功于陸舫和種秋的前車之鑒。

十一拳過后,丁嬰站在一丈外,趁著下一拳尚未近,猛然抖袖,震散那些在手心盤桓不去的拳罡,丁嬰戲謔道:“再來三四拳,恐怕我就要一點小傷了。”

第十二拳已至面門,丁嬰第一次出拳,與陳平安的神人擂鼓式對了一拳。

陳平安退去數步,但是神人擂鼓式的玄妙,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,陳平安以超乎常理的軌跡和速度,以更快的速度遞出這一拳。

來不及出拳的丁嬰只得略顯滯后地抬起手肘,擋在前。

自己的一肘肘尖撞在了

丁嬰砰然倒飛出去,但是長袍之真氣鼓,幫助卸去了大半拳罡勁道。

火石之間,察覺到對手好像稍稍慢了一線,丁嬰瞇起眼,形倒出去,在接下第十四拳的同時,微笑道:“先前在你住,有個鬼靈怪的小東西,不知死活,試圖帶著飛劍鉆地來找你,給我發現了,不知道有沒有被震死悶死在地底下。”

果不其然,那個年輕人雖然已經有所察覺,仍是沒有收手,第十五拳,迅猛而來。

一拳過后。

丁嬰再次倒退,并且夾住飛劍十五的雙指,微微抖。

丁嬰不驚反喜,只是深藏不

這位穩居第一人寶座六十年的丁老魔,看似自負托大,其實在丁嬰心最深,他比誰更想要獲得這一拳招的宗旨義。

極有可能,悟得這一拳,能夠讓他更有把握完心中所想之事。

撼此方天道!

丁嬰本不在意開口說話,會使得一真氣劇烈傾瀉流逝,微笑道:“先前那四顆腦袋,是我讓兒和周仕拎出來給你看的。那個小孩子,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,曹晴朗,他遇上你這位謫仙人,真是不幸。”

哪怕是丁嬰都看不清那個陳平安的面容,但是老人能夠清晰到那人的“一點”殺意。

而不是怒意,甚至不是那種瘋狂流散的殺意,而是被刻意一條細線,再將一線擰一粒。

這就有點意思了。

此人心境,在丁嬰所見、所殺謫仙人當中,獨樹一幟。

丁嬰一生所學駁雜,無書不翻,曾經在一本道家典籍中翻到這段話:行于水中,不避蛟龍,此是船子之勇。行于山林,不懼豺狼,此乃樵獵之勇。白刃前,視死若生,此乃豪杰之勇。知人力有窮盡時,臨大難而從容,方是圣人之勇。

要從容,必先心定。

什麼人力有窮盡時?就是當眼前這個陳平安,他認為小院那戶人家人已死絕,那個小東西也可能死了,在這個前提上,不僅僅要知道一切愧疚悔恨,并無意義,只會自尋死路,唯有用心專,而且知道之后,要做到。

知己不易行更難。

但是陳平安沒有讓丁嬰失

出拳沒有毫拖泥帶水,沒有任何束手束腳,恰恰相反,哪怕明知每一拳只會讓丁嬰更了解神人擂鼓式,出拳更是義無反顧,傷敵一千自損八百,要麼丁嬰死在自己拳下,要麼自己經脈寸斷,神魂皆潰,崩碎,堂堂正正死在最后一拳神人擂鼓式的遞出過程之中。

第十六拳!

丁嬰輕輕點頭,爽朗大笑,只見從那頂銀高冠的蓮花當中,有彩如瀑布傾瀉而下,遍布全

這一次丁嬰只是退了三步而已,毫發無損。

陳平安收拳,借一拳反彈之勢向后掠出數丈。

站定后抬起手臂,以手背拭鮮

丁嬰完全沒有攻防轉換的念頭,笑問道:“怎麼不出拳了?看你的氣象,最還能支撐兩拳,最。”

丁嬰看著那個沉默不語的年輕人,揚起右手,“就沒有想過,萬一再多出一兩拳,就能打得我松開雙指?”

丁嬰嘆了口氣,有些憾,如果不祭出那頂蓮花冠,直覺告訴他會有危險,極有可能真的兩敗俱傷。

不過無需事事求全,這十數拳已經足夠讓他揣鉆研。

看得出來,這一拳招,已經是那名年輕謫仙人殺力最大的一式。

丁嬰已經覺得足夠了,接下來就該做正事了。

陳平安環顧四周。

一切都是如此莫名其妙。

但正因為如此,陳平安才覺得心中不平之氣,幾乎就要炸開。

一如當年年時,見過了躺在病床上的劉羨后,他離開后,默默走向那座廊橋。

那種絕覺,哪怕過了這些年,走了這麼遠的路,練了那麼多的拳,陳平安還是記憶猶新。

天大地大,獨自一人,然后遇上了某個大坎,你死活就是不過去,要麼憋屈死,要麼找死,還能怎麼辦?

此時此刻,腰間那枚養劍葫,仍是被封一般,初一無法離開。

上這件金醴法袍還是死氣沉沉。

而既是飛劍又是方寸的十五,始終被丁嬰牢牢束縛在雙指之間。

好在陳平安到底不是當年那個瓷窯學徒了。

陳平安吐出一口水,“你是不是落了一樣東西沒管?”

丁嬰哈哈笑道:“你是說你放在桌上的那把劍?你想要去拿了再與我廝殺?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,你以為自己能夠走到哪里嗎?”

丁嬰自問自答,搖頭道:“只要我不想你走,你陳平安就走不出十丈。我已經可以確定,你只是一名謫仙人所謂的純粹武夫,本不是那劍修,否則這把小小的飛劍,我本困不住。”

陳平安咧咧,瞥了眼丁嬰頭頂的道冠,“天時地利人和,都給你占盡了,是不是很爽啊?”

丁嬰瞇起眼,殺機沉沉,“哦?小子,不服氣,可你又能如何?”

“先前,你說了什麼字來著,‘來’?”

陳平安一臂橫著出,“對吧?”

丁嬰默不作聲,報以冷笑。

心想這個很不一樣的謫仙人,肯定是想要垂死掙扎。

靜觀其變就是了。

陳平安心中默念道,“劍來!”

從那座院子的偏屋之,僅是劍氣就重達數十斤的那把長氣劍,瞬間出鞘。

仿佛是循著陳平安最后一次出門的大致足跡,仿佛是在向這方天地示威,長劍像一條白虹破開窗戶,離開院子,來到巷子,掠過巷子,進大街,與丁嬰肩而過。

當陳平安握住這條“白虹”。

那條雪白的劍氣長河,猶在人間滯留,既有彎彎曲曲,也有筆直一線,卻都沒有毫消散的跡象。

當陳平安手握住那把長氣劍。

如霜雪,劍氣也白虹,長袍更勝雪。

在這座人間,一臂之陳無敵。

一臂之外,猶有一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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