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姚忍不住轉頭道：“陳爺爺，按照你以前的說法，東海不是還有個臭牛鼻子道人嗎？”

老劍仙點頭道：“就是想到了這個家伙，才想跟陳平安說一聲。”

寧姚疑不解。

老劍仙手指了指陳平安，“你的長生橋，修不修，其實意義不大，不如另辟蹊徑，所以就要去找這個道人，但是極有可能你會被拒之門外，可是我覺得你既然能走到這里，說不定會是個例外。”

陳平安心弦一震，問道：“陳爺爺，該怎麼找這位高人，是去東海嗎？好像我們寶瓶洲就在東海之上。”

老劍仙搖頭道：“是去東南方的桐葉洲，找一座觀道觀。”

陳平安愣在當場，有些猶豫，這與他的初衷不太相符，但是既然老劍仙都這麼說了，肯定有其深意，可陳平安還是會擔心那場十年之約，自己躋第四境之艱辛，讓陳平安對接下來五六七三次破境，不敢有任何樂觀。

老劍仙說道：“你這劍匣槐木，很有來歷，不如借我十年，我可以拿一把劍跟你換，十年之后再換回來便是。然后這把劍，會在你到達桐葉洲后，幫你指明大致方向，去尋找那個東海老道人，至于你僥幸找到他之后，人家愿不愿意幫你，還得看你陳平安自己的造化。”

陳平安點頭道：“好！”

陳平安摘下劍匣，取出槐木劍降魔，寧姚問道：“能不能把木劍留給我？我也能跟你換一把劍。”

陳平安撓頭道：“槐木劍是齊先生送給我的，不能轉送給你，但是你留在邊沒問題，還有，你不用給我劍，劍氣長城這麼缺劍，我暫時也用不著。”

寧姚招招手，陳平安便將槐木劍輕輕拋給，然后將劍匣遞給老劍仙。

那張原本放置在劍匣的符箓，早已在進倒懸山之前，就被陳平安放飛劍十五之中，否則那頭枯骨鬼恐怕早就在劍氣長城灰飛煙滅。

當老人手指及槐木劍匣的一瞬間，它就憑空消失。

最后老劍仙一手負后，一手雙指并攏在前迅速一抹。

老人和陳平安之間，出一把帶鞘長劍的真容。

老劍仙眼神示意陳平安接住長劍。

陳平安出雙手，長劍墜落，陳平安本以為可以輕松接住這把劍，結果一個踉蹌，差點摔了個狗吃屎。

老劍仙神淡然，“劍名長氣，劍鞘與不過七斤重，劍氣卻重達八十斤。負劍之人，可以日夜淬煉神魂。”

陳平安沒了劍匣，暫時沒辦法背負這把“長氣”，只好捧劍而立。

老劍仙打量了一眼陳平安，點頭道：“總算有點劍修的樣子了。”

寧姚猛然轉頭向南方。

老人笑了笑，“現在知道為何打攪你們兩個了吧。”

寧姚眼神凌厲，剎那之間劍升空。

老人轉頭對陳平安說道：“趕跟寧丫頭告個別，我送你回倒懸山。”

陳平安抱劍而立，仰起頭，向寧姚，但是一時間卻說不出一個字。

寧姚也低頭去，趕將養劍葫丟給陳平安。

老人笑道：“兒長，倒是不輸劍氣。那就這樣吧，一肚子的，留在下次見面再說。”

老人屈指輕彈，剛剛接住養劍葫的陳平安向后倒去。

下一刻，等到陳平安站定，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城頭，而是倒懸山孤峰山腳的廣場上。

這邊唯有大日高懸，不是那座天下三月懸空的異象。

坐在拴馬樁上的抱劍漢子，看著持劍拎葫蘆的呆滯年。

離別而已。

卻讓陳平安都忘了自己有酒可以澆愁。

劍氣長城的南方城頭上，一位羊角辮小姑娘坐在邊緣，晃雙腳，自言自語道：“我想變一棵樹，開心時，在秋天開花。傷心時，在春天落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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