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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劍來》 第二百六十三章一道符

傳聞千年老蛟之金須,制的捆妖索,堪稱法寶中的法寶。

陳平安收回視線,突然說道:“桂姨,老前輩,你們能不能幫我拖住一時半刻,我要重新畫一道符。如果兩位前輩另有打算,就當我沒說,放心,我會盡量靠自己畫完這道符。”

陳平安嗓音很輕,但是眼神中的堅忍不拔,令人容:“很重要的一道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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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花島上,山頂桂宮中,一位年桂客正站在屋頂,抬頭眺四方,邊有一位老嫗憂心忡忡。

穿一襲明黃長衫,初看并不起眼,而且類似陳平安的養劍葫,同樣有高人施展了上乘障眼法,若是有人能夠破開那道法,仔細端詳,就會發現其中門道,長衫不是什麼綾羅綢緞,而是由不計其數的泛黃竹片,致巧妙編制而,巧奪天工,竹片纖薄卻異常堅韌,披此,冬暖夏涼,算不得奇怪,而且能夠讓主人時時刻刻,如同置于一座小巧的天福地,大補修行,這才是真正的仙家大手筆。

名為“清涼”,是一件出自竹海天青神山的著名法袍,曾經是中土神洲一位大王朝君主的心頭好,隨著王朝覆滅,寶便失傳已久,不曾想到穿在了這位上。

年用生的寶瓶洲雅言說道:“柳婆婆,金丹劍修那張百里方寸符都不管用,是不是我的千里方寸符也很懸了?”

老嫗嘆息道:“那頭老蛟自修為其實不嚇人,元嬰境巔峰而已,不過有高人相助,已經將這條海營造得如同一方小天地,它便化圣人,坐鎮其中,戰力相當于一位玉璞境修士,同時占盡天時地利人和。”

年皺眉道:“那咱們咋辦?”

老嫗笑道:“主不用太過擔憂,我便是拼了命,也會將主送出這條蛟龍,不過事后,主記得原路返回,去往那座拋下繡球的峭壁彩樓,與那座自報名號,他們一定不敢怠慢,到時候主就可以順順當當返回皚皚洲,將此事說與老祖聽,到時候自有天罰降落,將此地夷為平地,為我這個老婆子報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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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埋怨道:“柳婆婆,生死是多大的事啊,你怎麼說得如此輕巧。我可不希你死在這里,咱們還要一起回家呢。”

老嫗臉依舊云淡風輕,眼神慈祥年,微笑道:“也是無奈之舉,總不能當著主的面,滿腹愁腸,哭哭啼啼,這麼大把歲數了,委實是做不出來。”

老嫗記起一事,看了眼年手上的一枚玉扳指,輕聲道:“主,這件祖傳的咫尺,千萬記得藏好,不要輕易當著外人的面取出里頭的寶貝,出門在外,不要輕易試探人心,人心一,是最經不起推敲的。”

說到這里,老嫗那張干枯褶皺的滄桑臉龐上,有些恍惚,畢竟天底下所有的老婦人,也都是從一路走來的。

手指向那一葉扁舟,“柳婆婆,你瞧瞧那個扛著竹篙的年,跟我差不多歲數吧,真的好厲害,有膽識,帥氣!比我強多了,回頭我一定要找位丹青圣手,將這幅場景畫下來。”

老嫗搖頭笑道:“可莫要學那年意氣用事,主你可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千金之子,萬金之子,你若是在這寶瓶洲和婆娑洲之間的地帶,真出了點什麼意外,可就是天大的麻煩了。”

年無奈道:“柳婆婆,我已經經歷過好多次歷練了,別總把我當孩子啊?”

老嫗笑而不語。

那些場看似險象環生的歷練,哪次沒有某位老祖親自盯著。

其實這次出門遠游,從皚皚洲先去了一趟俱蘆洲,再南下寶瓶洲,神誥宗,觀湖書院,云林姜氏,最后到達老龍城,之后又繼續南下,登陸桐葉洲,北方桐葉洲和南邊玉圭宗都去拜訪過,主還差點要進那座云窟福地,一路無風無雨,但是老嫗始終想不明白,為何是自己單獨一人擔任主的扈從,是不是太過草率了?一位元嬰境練氣士,境界是不算低,可份何等金貴?

就像這次蛟龍遇險,如果換一位玉璞境劍修在邊護衛,主都不用皺一下眉頭,更不用擔驚怕,只需要隔岸觀火就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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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桂花島半山腰一棟普通屋舍外,有座小涼亭,一位花容月貌的年輕子,坐在其中,穿短衫長,腰間系有彩帶,面對這場莫名其妙的劫難,雖然滿臉怒容,對那個老龍城范家生出一肚子火氣,可仍是耐著子煮完茶,飲過茶,一件件收拾好茶,這才開始思量對策,可是當看到那名金丹劍修死道消的慘烈畫面后,就有些灰心喪氣,多半是死局了。

子愁容滿面,手指輕輕敲擊桌面,喃喃自語:“沒理由運氣這麼差啊,在老龍城還給自己算了一卦,才推掉山海,選擇的桂花島,照理說不會有錯,應該順路撈取一兩筆機緣才對。怎麼可能在此夭折?”

年輕子站起,腳尖一點,來到涼亭頂部,居高臨下,頓時視野開闊,咽了口口水,由站姿緩緩變蹲在屋頂上,開始掐指推算演化,“難道有高人藏其中,還是破局之人尚未出現?總之,絕對不會是死局才對,絕對不會……容我來算一算你,能夠跟金老蛟對峙的婦人,呦,原來你就是桂花島啊,奇怪了,破局之人,仍然不是你……”

“再來瞧瞧這位深藏不的擺渡船夫,咦?竟然是從元嬰境跌回金丹境的練氣士?至今傷勢還未痊愈,不愧是個有故事的舟子老漢,但是你也破不了局……”

“至于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,還是算了吧,扛著竹篙也就罷了,嘖嘖,還喝酒?太喜歡顯擺了,真當自己是上五境的劍仙吶,傻了吧唧的……這樣的話,破局關鍵,難道是在山上,有神仙正在袖手旁觀?只等那條老蛟松懈,就會給予致命一擊?容我算一算,還真有一位有意遮蔽氣機的世外高人,只可惜……還不是!”

子雙手撓頭,兩頰通紅,顯然有些焦躁不安,一時間發髻間的珠釵歪斜,青

“莫慌莫慌,師父親口說過,天下任何大勢,其中始終藏著一個衍化萬的‘一’,便是那位道祖,也一直在追求這個字。那條真龍是如此,驪珠天的真正玄機,亦是如此,劍氣長城仍是如此,皆是如此……”

在這位年輕子心神失守的時候,圭脈小院的桂花小娘金粟,正好一步三回頭,回首去,看到了師父跟金老蛟的兇險對峙,看到了那位多半就是桂花島金丹修士的舟子老漢,當然還看到那個泛舟前行、跑去添的背劍年,金粟知道自己不該怨懟那位而出的年,可是不知為何,對這位年的惱火,愈演愈烈,以至于好像今日遭的所有劫難,都要歸咎于這個家伙,才能讓心稍稍好一點。

金粟不愿多想,更不愿承認,之所以這般惱怒,不是那個名陳平安的外鄉客人,做得不好不對,而是恰恰他的“一意孤行”,無形中襯托出了的怯弱畏甚至連站在師父邊,師徒并肩而立的勇氣都沒有。

生死一線之間,有人貪生而怕死,審時度勢,避難而退;有人舍生而取義,迎難而上,死中求活。

對于腳下那條長生道路才剛剛起步的年輕人而言,一個未必錯,一個未必對。

桂花島外的海面上,兩艘小舟比鄰而泊。

老舟子幾次勸說無果,加上心深,實在不愿眼睜睜看著這個年喪命于此,便有些惱火,氣道:“既然桂夫人都說了老蛟的厲害,你還留在這里做什麼,胡鬧!”

婦人苦笑道:“陷重重包圍,除了魚死網破,其實沒有什麼機會了。”

老漢突然低聲道:“桂夫人,你必須要活下去,范家……”

婦人搖搖頭,“我意已決。”

轉頭年,聲問道:“陳平安,那道符,真的很重要?”

陳平安使勁點頭。

婦人深呼吸一口氣,“反正事已至此,還能如何。那頭老蛟鐵了心不念分,以規矩二字來我,事出無常必有妖,既然陳平安你愿意做點什麼,那就做吧,我們兩人幫你拖延一點時間,還是不難的。”

陳平安立即坐在小舟之中,背對金蛟龍,與為方寸的飛劍十五心意相連,很快從袖中出一張青材質的符紙,好似從某部圣賢書籍上撕下來的書頁,陳平安左手持筆小雪錐,輕輕呵了口氣,但是當那支“下筆有神”的向那張符紙的時候,陳平安心震撼不已,筆尖好像大雪時節,行人雙腳深陷積雪,寸步難移!

陳平安竟是那一口純粹武夫真氣,直接就此斷掉!

之前數次書寫金材質符紙的寶塔鎮妖符,以及氣挑燈符,陳平安從未遭遇過這種況。

陳平安反而生出驚喜。

寧愿傷,震神魂,陳平安依然強行提起一口新氣,手臂下沉,小雪錐的筆尖不斷移向那張書頁符紙。

你可以做點什麼,但是必須保證不會將局勢變得更壞。

在黃庭國破敗寺廟前,那些鮮怒馬的年輕江湖兒,為了他們心目中的古道熱腸,行俠仗義,差點壞了那幫正道練氣士的大事,差點讓那頭作祟多年的山野狐妖趁機逃

這是好心辦壞事的前車之鑒。

若是這個前提能夠保證,陳平安覺得自己就必須做點什麼。

在彩國胭脂郡的城隍廟,那位手腳系銀質鈴鐺的郡守之,同樣是出手相助,因為的點到為止,每次出手相助,既是的力所能及,又能夠幫助陳平安適當分擔力,這就很好。

同樣是渡船,一艘老龍城桂花島,一艘打醮山鯤船。

這座桂花島,是他好朋友范二及冠后會繼承的家業。

而那艘鯤船,曾經有兩位朝夕相,名春水秋實,都是很好的姑娘,陳平安一直以為他們這麼年輕的歲數,不管是幾年幾十年后,不管是隔著千山萬水,離別之后總能重逢的。

陳平安不斷加重五指和手臂力道,呼吸吐納和劍氣十八停,迅猛流轉,這一口在勢如破竹的純粹真氣,必須既快且穩。

氣穩則神定,神定則符靈。

結底,遙想當年,燒瓷拉坯也是一個穩,心穩才能手穩。

小雪錐的毫尖,終于緩緩及青符紙。

有一小粒點瞬間炸裂開來。

恰似海上生明月。

陳平安對此無于衷,心神完全沉浸于那道斬鎖符,要在青符紙上寫足八個字:作甚務甚,雨師敕令。

此時此刻的年,盤而坐于小舟之中,渾然忘我。

對著一張古老書頁,陳平安手持筆,不像是什麼純粹武夫,也不像是什麼劍客,倒像是個在山水間抄書寫字的讀書郎。

這道符,與不,畫完之后再說。

就像那撼山拳,拳法到底高不高,先練完一百萬遍再看。

今天如果不做點什麼,陳平安覺得對不起自己練的拳,學的劍,喝的酒,認識的那麼多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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