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著城門外還有一百丈遠,道路之上全是這般的車輛,然后人流之中,走來一位素白麻的年輕男子,徑直走到了陳平安和所站的這輛馬車旁,男子材修長,玉樹臨風,但是不會給人那種鶴立群的無形力,就只是一種干干凈凈的氣質,像是一位書香門第中走出的世家子,溫文爾雅。
簇擁在道路兩旁的車輛隙之間,多有行人匆忙趕路,有人不小心撞到了男人肩頭,趕忙道歉,男人笑著搖頭,說沒關系。
轉頭向老龍城,喃喃道:“公子,你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這麼好的孫公子?”
陳平安無言以對。
那個已經站了一會兒的年輕男人,終于笑瞇瞇地仰起頭,向兩個人,對輕聲道:“謝謝啊。”
一頭霧水,低頭去,疑道:“你謝我做什麼?”
年輕男人笑了笑,沒有解釋緣由,然后向陳平安,“你是陳平安吧,我是劉灞橋的朋友,前不久剛剛收到了他的飛劍傳訊,所以專門來這里等你。”
陳平安跳下馬車,站這麼高跟人說話,也太不講究了,試探問道:“你不會是……”
之后的那個名字,陳平安總算忍住沒說出口。
男人點頭道:“對,我就是孫嘉樹。”
嘆息一聲,無奈道:“這位公子唉,你怎麼偏偏跟孫公子一個名字,多委屈呀。”
年輕男人笑著不說話。
跟陳平安告辭,馬車緩緩調頭,最后轉離去。
陳平安跟隨孫嘉樹一起走向老龍城的西城門,忍不住問道:“孫……孫公子,整條街都是你的?”
孫嘉樹沒有任何故作矜持,點頭笑道:“祖上最風的時候,老龍城的整個外城都是我家的,后來老龍城變得越來越大,我們孫家做虧了好幾筆大買賣,就變得不如苻家有錢了。不過如今孫家當然還是很有錢,嗯,就算是我孫嘉樹有錢吧。”
陳平安看了眼孫嘉樹,男人上并無懸掛任何掛飾,甚至看不出任何富貴氣。
孫嘉樹笑道:“老龍翻云佩?我們孫家沒人有的,我也不例外,其實都想買,可是祖上傳下來的死板規矩,不許后世子孫在這種小事上大手大腳,我也沒辦法改變祖宗家法,就只好忍著了,其實很煩。”
陳平安言又止。
孫嘉樹轉頭道:“怎麼,是想說那二十枚雪花錢,能不能還給你?當然不行,朋友歸朋友,生意是生意。”
陳平安撓頭,“我是想問老龍城這麼大,咱們要一直走到你家嗎?”
孫嘉樹不說話,笑向陳平安。
陳平安嘆了口氣,坦白道:“好吧,不還就不還。”
孫嘉樹恍然道:“難怪劉灞橋說我們會投緣。”
陳平安好奇問道:“你也經常被人罵財迷?”
孫嘉樹有些哭笑不得,輕輕搖頭道:“劉灞橋說我們倆都喜歡窮大方。”
什麼跟什麼啊,劉灞橋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了。
大方不大方且不去說,孫嘉樹窮?
孫嘉樹突然說道:“我有一個偏門本事,就是能看到一個人過手又沒拿住的錢財。”
然后他停下腳步,轉頭看著陳平安,一語道破天機,“你送出去的東西,比整座老龍城都值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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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龍城城,一僻靜巷弄,有家新開的小藥鋪,不過掌大小的地兒,掌柜的男人,竟然雇傭了七八位貌婦人和俏子,們無一例外,都有一雙大長,男人整天無所事事,從不擔心藥鋪的生意,忙著跟們花花,說著一些個自詡風流的葷話,子們表面上看似,轉過頭去就翻白眼。
這個漢子今天又端了小板凳,坐在巷子口,嗑著瓜子,看著街上那些路過的子,漢子兩眼冒,想著確實是家花不如野花香。
然后今天街上又有一位子,在漢子眼前走過,穿得是很花枝招展,至于的相貌和段……反正漢子已經丟了瓜子,端起板凳就跑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