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了怪哉!
陳平安一想到刺殺自己的朱鹿,就想到了幕后主使人,李寶瓶的二哥李寶箴,這是一樁繞不過的仇怨,這讓陳平安忍不住嘆息一聲。
陳平安沒有說話就離開,這個細節,頓時讓那個一肚子火氣的挎刀子,徹底無法忍,猛然起,厲道:“堂堂橫刀山莊的莊主親自跟你道歉,你這廝竟然一個屁都不放?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!”
陳平安面無表地轉過,系了綁縛背后劍匣的細繩,“你要切磋,那就切磋。”
陳平安在古寺來到劍水山莊這段七百里路程,一直沉默寡言,心實在不算好,徐遠霞和張山峰也看出了端倪,大髯漢子就連喝酒都克制了許多,酒話葷話更是不再講了。所以這次陳平安說要觀看瀑布景,其實有所心的兩人,都心有靈犀地說不愿意了,就是為了讓陳平安獨自散心。
子大步走到臺階頂部,冷笑道:“好啊,就等你這句話!”
但是陳平安接下來一句話,讓水榭外所有人都刮目相看,心起悚然,“口頭的生死狀,算不算數?”
名梳水國的刀法宗師王毅然沉聲道:“小兄弟,切磋可以,無論勝負,我都不會手,但是我希不要打生打死,點到為止就好了,如何?”
挎刀子正要出聲,王毅然眼神凌厲地瞪了一眼,幾乎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嚴厲一面的子,嚇得噤若寒蟬,再不敢跟那個該死的外鄉年撂狠話。
王毅然死死盯住陳平安,“若是訂立生死狀才愿意打這一架,我不會答應,但是如果只是切磋,哪怕出手重了點,我愿意讓兒吃這份苦頭,希最好能夠借這個機會,知道江湖的水深水淺,不要再眼高于頂,學了點三腳貓功夫,就自以為天下無敵!”
說到最后,漢子轉頭瞥了眼兒,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,這些措辭可謂語氣極重了。
當面教子,背地教妻。
這大概就是老江湖的老規矩。
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,“那就切磋!”
站在兒邊的王毅然低嗓音說道:“珊瑚,出手記得要有分寸,做人留一線,別把自己的江湖路越走越窄。”
顯而易見,王毅然還是更看好自己兒。只不過作為父輩,大道理還是要說的。
挎刀子向水榭外小路上的年,扯了扯角,“爹,我心里有數。”
按住刀柄,微微一笑,腳尖一點,高高躍向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劍客。
子手中那把名刀的出鞘瞬間。
那邊小路上傳出一陣沉悶震,眾人眼角余當中的那道影驟然消失,下一刻負匣年就迎面來到握刀子前,一拳砸中額頭,借勢反彈飄回原地,收起拳架,瀟灑站定,而子整個人就像一只斷線風箏,在空中被一拳打得直接越過水榭頂部,最后摔瀑布下的水潭,生死不知。
切磋雙方。
一方雷聲大雨點小到……沒有。
一方干脆就沒雷聲,出手卻是一場劈頭蓋臉的暴雨。
陳平安轉離去,摘下養劍葫,高高舉起灌了一口酒,留給水榭眾人一個背影。
原來泥菩薩也是有火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