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前位置: 半夏小說 武俠仙俠 劍來 第二百三十九章觀瀑

《劍來》 第二百三十九章觀瀑

崔瀺默不作聲。

崔東山仰面躺在席子上,額頭,仿佛現在還作痛,是給李寶瓶那個臭丫頭拿印章拍出的心理影!

崔東山躺著翹起二郎,唉聲嘆氣,“大隋皇帝也是個有魄力的,忍辱負重,肯此奇恥大辱,跟大驪簽訂這樁盟約,大隋弋郡高氏,就要因此百年,寄人籬下,讓出黃庭國在的所有附屬國,眼睜睜看著大驪鐵騎繞過自家門口,一路南下,奠定寶瓶洲自古未有的大一統格局。”

崔瀺淡然道:“百年之后,寶瓶洲形勢如何,你我看得到?就算看得到,就一定是對的?今日大隋高氏之忍,未必不會是后來者居上的第一步。”

崔東山搖頭道:“換我,咽不下這口氣。”

崔瀺冷笑道:“原來我崔瀺的年時代,無論是心還是眼,都是如此不濟事,難怪會有我今天的慘淡景。”

崔東山也不惱,晃著一條,雙手做枕頭墊在后腦下邊,直愣愣向天花板,“不知道為什麼,你看不起現在的我,我也不喜歡現在的你。對鏡照人,相看兩厭,哈哈,天底下還有這麼有趣的事。”

崔瀺猶豫了一下,“爺爺到了龍泉郡,住在落魄山一棟竹樓,如今已經清醒了許多。但是……”

“就知道會有個挨千刀的‘但是’!”

崔東山雙手捂住耳朵,在竹席上滿地打滾,學那李槐哀嚎道:“不聽不聽,王八念經。”

崔瀺不理睬他,自顧自說道:“陸沉離開浩然天下之前,找到了他,在竹樓上手了,你應該清楚,以他那種練拳練到走火魔的份上,生平最大的愿,就是想知道武夫十境的道,與十三境甚至十四境練氣士的道,孰高孰低,就算低了,又到底相差了多。所以哪怕是面對道家一脈掌教……”

Advertisement

崔東山轉頭向隔著一張棋盤的老人,“陸沉在浩然天下,也得遵守文廟訂立的規矩吧,撐死了就是十三境,爺爺重返十境,如果能夠恢復巔峰,不是沒有一戰之力,最不濟也不是必死的下場。”

崔瀺搖頭道:“陸沉耍了一點小手段,將他帶了小天之,如此一來,戰場就不在浩然天下了。”

崔東山猛然坐起,滿臉殺氣,語氣卻極為斂沉穩,“爺爺他死了?”

崔瀺喝了口茶,緩緩道:“沒有。他事后走出落魄山,在小鎮像個尋常百姓,忙著購置文房四寶,我找到他的時候,他說在那,陸沉以玄妙道法,祭出了多達十位的十境武夫,為陸沉所用,試想一下,一人雙拳,被十位歷史上的十境武夫圍困,明知必死,你會不會出那一拳?”

崔東山站起,又盤坐下,手抓著頭發,懊惱道:“我當然不會,可他會的。爺爺難道不知道,這一拳收回來,就等于放棄了傳說中的武道十一境?這一拳不遞出去,那一輩子的追求,豈不是都放棄了?”

崔瀺放下茶杯,“那你有沒有想過,哪怕他出拳,還活了下來,甚至順勢躋十一境武夫,那麼你我,還有陳平安,以后還能有安生日子嗎?那些個千百年躲在幕后的大佬,容得下一位寶瓶洲的十境武夫,可未必能夠接一位新的十一境武神。所以這一拳,他是跟掌教陸沉,或者說跟中土神洲做了一筆買賣,用一個純粹武夫的十一境,來換一個去往市井購置雜的機會,換一份平平安安的太平歲月。”

崔東山撲通一聲后仰倒地,“沒勁。”

崔瀺心弦微,猛然向門外。

崔東山亦是如此。

崔瀺冷笑道:“齊靜春!魂不散,直到這一刻才愿意徹底消停,我倒要看看,你是否還留有后手,與我下棋!”

崔東山有氣無力道:“老崔啊,你樂意瞎折騰就折騰,我反正是不跟齊靜春下棋了,更沒勁。”

崔瀺冷哼一聲,站起俯視著年模樣的自己,譏笑道:“爛泥扶不上墻!”

崔東山眼睛都不眨一下,樂呵呵道:“躺在爛泥里曬太,其實也舒服的,千萬別扶我,誰扶我我跟誰急。”

崔瀺出一只手,“拿來!”

崔東山眨了眨眼眸,“啥?”

崔瀺臉沉,“那件咫尺!”

崔東山翻轉側,用屁對著崔瀺。

崔瀺臉晴不定,“暫借你二十年。之后哪怕你還沒有躋上五境,我照樣取回。”

崔東山麻溜轉出一只手掌,討價還價道:“最五十年!”

崔瀺走向門口,大袖翻搖,“三十年,再敢得寸進尺,我現在就打死你。”

崔東山在崔瀺離開院子后,一路在竹席上翻滾著來到門口。

跪坐在門檻外邊的謝謝從頭到尾,像個木頭人。

崔東山懶洋洋坐起,瞥了眼的坐姿,笑道:“謝謝,原來你屁蛋生得大啊,難怪想要當我師娘。”

老老實實坐在原地,姿勢依舊,置若罔聞。

崔東山一個跳起,跑到邊,一腳狠狠踹在上,踹得整個人摔院子。

年雙手叉腰,放聲大笑。

默默起,就連上的塵土都不去拍掉。

崔東山嘆氣一聲,手輕輕捶打心口,“看到你這副可憐模樣,公子我心如刀割哇。”

謝謝強歡笑,出一個笑臉。

崔東山趕一手捂住眼睛,另外一只手使勁搖晃,“趕轉過頭去,白日見了個鬼,你家公子的眼睛快要瞎了!”

轉過頭去,視線上挑,晴空萬里。

小時候總是不明白為何“萬里無云”才是最好的天氣,難道彩霞絢爛不更好看一些?直到上山之后,才知道原來是無云便無風雨。

————

李寶瓶以一塊木制的“盟主令”召集眾人,這源于最近剛看完一本講述江湖大俠的小說,被尊奉為武林盟主的人,只要令牌一出,就可以號令江湖,十分威風。手持自制的那塊木牌,大搖大擺去敲響一扇扇房門,也不說話,板著臉高高舉起手中令牌,然后就走向下一

最后林守一,李槐,于祿,謝謝,甚至連崔東山都湊熱鬧,聚在李寶瓶學舍,等待這位武林盟主的發話。

李寶瓶咳嗽一聲,小木牌掛在脖子上,桌上放著一份厚厚的信封。

紅棉襖小姑娘作緩慢地打開信封,神肅穆道:“小師叔給我們大家寫了信,作為總舵龍泉郡下轄的東山分舵舵主,我現在要開始念信給你們聽,你們記得不要大聲喧嘩,不可漫不經心,不許……李槐你給我坐好!還有崔東山,不許蹺二郎!于祿,先別嗑瓜子!”

一群人只得乖乖坐正,洗耳恭聽。

小姑娘先讀過了小師叔給寫的那封信,讀得抑揚頓挫。

然后小心翼翼折好信紙,放在手邊,從信封里出第二封信,是給李槐的,之后是林守一,于祿和謝謝在一張信紙上。

陳平安在信上寫的容,大多是家鄉小鎮在新年里的蒜皮小事,再不就是要他們不許鬧矛盾,出門在外一定要團結,好好相,不要讓家里人擔心,讀書也不要太累,適當下山散心,可以結伴逛逛大隋京城,諸如此類,最多就是寫了一些離開大隋京城后的奇人異事,以及描繪了一些乘坐鯤船、俯瞰大地的風,半點談不上文筆,平鋪直敘,措辭寡淡,只不過真意切,眾人甚至完全可以想象陳平安在提筆寫信的時候,比他們此刻還要正襟危坐,神必然一不茍。

李寶瓶讀完所有信紙,雙手做了一個氣沉丹田的姿勢,“完畢!”

李槐納悶道:“李寶瓶,反正陳平安差不多是人手一封信,你直接把信紙給咱們,不就行了?”

紅棉襖小姑娘一瞪眼,李槐脖子。

崔東山手指了指自己鼻子,“我的呢?”

李寶瓶雙臂環,盤坐在長凳上,搖頭道:“小師叔沒給你寫信。”

崔東山仰起頭做淚流滿面狀,喃喃道:“世間竟有此等無無義的先生。”

李寶瓶驀然哈哈一笑,從信封里出幾張大驪老字號錢莊的銀票,“方才在我的信上,小師叔有代過這件事,我給忘了讀,喏,拿去,小師叔說欠你的兩千兩銀子,還你了。崔東山,以后你不能賴賬,說小師叔沒還你錢,我會給小師叔作證的!”

崔東山接過幾張輕飄飄的銀票,一臉的傷心絕,突然眼中浮起一抹希神采,“寶瓶,你小師叔有沒有提及春聯的事,我寫的,先生可曾在大年三十張起來?你再仔細翻一翻書信,萬一有所呢?”

李寶瓶斬釘截鐵道:“沒有!小師叔的信,我已經翻來覆去看了九遍,都能倒背如流了!”

崔東山一臉狐疑,起彎腰,手就要去拿信,打算自己翻翻看。

李寶瓶一掌按住那些仔細疊放在一起的信紙,對這個手下敗將怒目相向道:“狗膽!”

降一

崔東山悻悻然收回手,重新一屁坐定,長吁短嘆,只覺得生無可

李槐小聲道:“崔東山,嫌棄銀票礙眼啊?那給我唄?”

崔東山收起銀票,斜眼道:“銀票不礙眼,你小子礙眼。”

李槐學李寶瓶雙手環,得意洋洋道:“說話小心點,你知不知道,我如今是龍泉鄉總舵下轄東山分舵的戊字學舍分分舵的舵主?!”

崔東山起拍拍屁,對這個小兔崽子笑罵道:“滾蛋!”

李寶瓶收起所有信紙,裝信封,“信我都先幫你們收著,免得你們弄丟了。散會!”

崔東山打著哈欠離開學舍。

林守一和李槐一起離開。

于祿和謝謝走在最后。

于祿輕聲笑道:“陳平安寫給咱倆的信,我比你多出二十四個字哦。”

謝謝黑著臉道:“于祿,你稚不稚?”

于祿笑得很欠揍。

————

劍水山莊深山之中,聲勢驚人的瀑布,如一條白龍從天而降。

瀑布底下是一座幽綠水潭,深不見底,約有紅游魚的模糊影,一閃而逝。

瀑布聲響如雷鳴,四周水氣彌漫,

陳平安站在深水潭旁邊的一座巧水榭中,在想一個問題。

如果自己一劍砍去,能夠劈開那邊的瀑布水簾嗎?

陳平安掂量了一下瀑布水勢,再想到自己正確出劍都不會的尷尬境地,答案是不能。

陳平安腳尖一點,踩在這座水榭的紅漆欄桿上,本想練習立樁劍爐,可是一只手已經不自地摘下了養劍葫,順勢又喝了口酒,仰起頭,向瀑布之巔,視線緩緩下移。

就像一道從仙人袖中垂落人間的劍氣。

猜你喜歡

分享

複製如下連結,分享給好友、附近的人、Facebook的朋友吧!
複製鏈接

問題反饋

反饋類型
正在閱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