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深沉。

李希圣轉頭向山外，“經此一別……”

李希圣沒有說完心中所想，驅散心中那點愁緒，笑道：“我本就想去外邊看看，不過是提前一些，不壞。”

之后李希圣沒有選擇留在落魄山，而是帶著年崔賜一起夜行下山。

書生甚至沒有答應陳平安送到山腳。

陳平安站在竹樓外，悵然若失。

青小笑嘻嘻道：“老爺，這家伙真的不錯，道法高，人品好，講義氣，我喜歡！有資格為我的兄弟。”

陳平安沒好氣道：“你愿意，人家愿意？”

青小滿臉想當然的神，傲氣道：“天底下還有人不愿意為我的兄弟？他傻不傻？”

陳平安笑道：“人家傻不傻我不知道，你傻不傻我是知道的。”

青小得意大笑，“老爺，我當然是絕頂聰明。”

向邊同伴的眼神，有些憐憫，以前只覺得他行事狠辣、暴戾，現在突然覺得他其實呆笨的。

青小敏銳發現的眼神，囂道：“傻妞，不服氣？我們單挑！”

躲在陳平安后。

又不傻。

————

月朦朧，李希圣帶著年緩緩下山，走出落魄山的地界后，在一溪澗掬水洗臉，幫著清醒神智，畢竟每一筆都聚會神地寫字，極其耗費心力。

李希圣抬起頭，看到溪澗對面站著一位老人，大口著旱煙。

李希圣站起，行禮道：“李希圣見過楊老先生。”

老人不聲地側過，躲過年輕書生的拜禮。

等到李希圣站起，藥鋪楊老頭才說道：“我需要你幫忙為陳平安算一卦，可否？”

李希圣沒有任何猶豫，點頭道：“當然沒問題。”

楊老頭嗯了一聲，“事后我自有回報。”

李希圣對此沒有說什麼，直接給出答案，“大道直行，有山開山，有水過水。宜速速遠游，利在南方。”

楊老頭笑道：“我信得過你。”

李希圣雖有疑，但是并不詢問。

楊老頭瞥了眼年輕書生腰間的桃符，復雜的眼神，一閃而逝，人影亦是隨之煙消云散，原來老人只是一縷紫煙霧。

兩人繼續趕路。

崔賜問道：“先生，如果你要遠游，能不能帶上我啊？”

李希圣笑道：“可以啊。”

年大為震驚，“啊？”

本來以為要先生答應此事，比登天還難，哪里想到比下山還容易？

李希圣輕聲道：“因為有人想要你跟隨我，而我呢，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。”

年沉默許久，低下頭，緒有些失落，“先生，我想知道我從何來。”

李希圣嘆了口氣，“那可不容易，不妨先想清楚往何去吧。”

年驀然開心起來，“我還能去哪里，只管跟著先生走唄，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！”

李希圣笑而不言。

月明星稀，神清氣爽，既見君子，又是好。

年清晰知到先生的心，也跟著高興起來，下山之路，腳步輕盈，充滿歡快。

————

在短短一夜之間，落魄山被得緩緩塌陷了一尺有余。

魏檗就一直在附近的某座山頭上，盯著落魄山一點一點的下降。

原來世間真正的文字，是這般沉重的。

魏檗笑道：“厲害，真是厲害。連我都有些好奇，李希圣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了。難道那棵陳氏楷樹，當真與你無關？那你又能是誰？”

晝夜替之際，魏檗不自地再次向那棟竹樓。

相得益彰，日月輝。

————

竹樓外，既然沒有睡意，陳平安三人就并排坐在竹椅上，一起等著天亮。

陳平安突然對青小問道：“一顆普通蛇膽石，跟你換一萬兩銀子。賣得貴不貴？”

青小一臉呆滯。

陳平安忐忑道：“太貴？”

青小一個蹦跳起來，“才一萬兩？老爺你是在辱我嗎？！”

陳平安放下心，“那就一萬一千兩？”

青小氣呼呼道：“老爺你再這樣，我就要離家出走了！”

陳平安自然不會當真，好奇問道：“山上的修行人，做易買賣，用什麼錢？”

青小嘿嘿笑著，“老爺，你等著，我給你瞅瞅山上神仙用的錢財啊。我家底厚著呢！”

青小一揮袖，他隨攜帶的那只方寸，大有玄機，嘩啦啦下了一場雨，地上全部是堆積山的晶瑩玉石，全部雕琢銅錢模樣，大致有三種，大小各異。

他蹲在地上，開始給陳平安講解每一種玉石的來源，以及各自的價值差異。

這可是神仙用的錢！

守財奴陳平安趕離開椅子，蹲在錢山旁邊，用心傾聽青小的仔細講解。

最后陳平安突然冒出一句話，“我想把寶箓山送給阮姑娘，你們覺得合適嗎？”

眨了眨眼眸，不知所措。

青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，“老爺，你難道不心疼嗎？一定克制，要克制啊！求你老人家千萬別沖，秀秀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了，這點我絕不否認，可畢竟還沒有被老爺娶進家門啊！”

陳平安不計較什麼娶不娶的混賬話，只是搖頭道：“我不心疼。”

青小鬼哭狼嚎道：“但是我心疼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