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沒來由問了一句,“阿良,你為什麼會說我們的小鎮方言?”
漢子笑瞇瞇道:“你去問阮邛。”
陳平安看著他,突然笑了,“算了。”
漢子手指了指陳平安,教訓道:“小小年紀,心思這麼重可不好。”
自稱劍客卻佩刀的阿良,和他的那頭白驢。
各自背著背簍的陳平安和李寶瓶,兩手空空的李槐和林守一,還有走在最后面的朱河朱鹿父。
份懸殊的七個人,共同南下。
因為這個跟阮師傅來自同一個地方的阿良,說來時的路走得并不難,而且順著鐵符河一直往南,很快就可以看到正在日夜建造的大驪驛路。
不過接下來的停停歇歇,阿良仍然愿意聽從陳平安的意見。
李槐在休息間隙,跑到問那斗笠漢子,一點也不怕生,叉腰問道:“喂!阿良,你這驢是公的母的?”
漢子倒是不討厭這個孩子,就是有點煩,“關你屁事。”
“給我騎騎唄?”
“我自己都不舍得騎,你憑什麼?真當自己是我親兒子啊。”
“你要是把驢子送我,我回頭讓我娘改嫁,咋樣?當然,要是我娘不答應的話,可怪不得我,這驢子還是得歸我。”
“滾你和你娘的!”
“阿良啊,不是我說你,今后你這脾氣得改改。”
李槐雙手負后,搖頭晃腦地嘆息離去。
留下一個大開眼界的斗笠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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溪畔,兩人走向鐵匠鋪子,一位是阮邛,一位是白發蒼蒼卻滿臉紅的老人,后者便是婢朱鹿里的老祖宗,小鎮四大姓之一李氏的真正主心骨。
李寶瓶這麼個心肝寶貝,對其寄予厚的李氏家族,當然不會只讓那對父扈從,如果不是阮師今天面,練氣有的李家老祖會一路護送到那座野夫關。
老人苦笑道:“阮師,此人便是你從風雪廟請來的幫手?看著實在是……”
阮邛直截了當道:“本不像是高手,反倒像是個市井混子,對吧?”
阮邛緩緩道:“我接過酒葫蘆喝酒的時候,仔細查探過,那只養劍葫的本命劍氣,生機猶在,確是風雪廟真傳無疑,而且風雪廟神仙臺這一脈,本就人,魏晉更是不喜與人結的冷淡子,反而喜歡浪江湖,子奇怪一些,很好解釋。雖然世間也有殺人之后,功奪取本命的毒手段,可是魏晉修為絕對不低,想要在他上順利奪走養劍葫和那縷劍氣……”
阮邛笑了起來,“那麼今天就算我阮邛出手,也攔不住那人想要做的事了。”
老人嘆了口氣,“話不能這麼說,如果三教一家沒有取走勝之,陣法還在,許多事阮師就不用如此束手束腳了。”
阮邛想了想,“稍后我還是要去跟風雪廟大鯢一脈的人,個頭,了解一下況,他們距離這里也不遠了。剛好關于龍脊山瓜分斬龍臺一事,當著真武山的人,不好直說。在此期間,如果小鎮有任何意外,麻煩李老找到秀秀,讓飛劍傳書便是。”
風雪廟,真武山,是東寶瓶洲兩大兵家祖庭,一南一北,雙方關系一直不好不壞,大上屬于井水不犯河水,當然在涉及大是大非的關鍵時刻,肯定會放棄門戶之見,選擇聯手對敵。
其中真武山更注重山下世俗王朝的發展,大驪王朝就有許多真武山的修士,已經覆滅的盧氏王朝,大隋高氏麾下,都有真武山修士的影子,多是沙場大將的扈從,或是掌握實權的中層武將。
風雪廟則傾向于獨善其,來往于各大古戰場址,有點類似江湖上的游俠,負絕頂武藝,萬事由心,高興了,就斬妖除魔行俠仗義,不高興了,就尋人切磋道法劍,多是闖山門不請自去,主人答應不答應,都得陪著他們打過一架再說其他。不過風雪廟這些脾氣古怪的家伙,打架不為揚名,更不會殺人,所以哪怕被風雪廟的修士揍得灰頭土臉,但不用擔心家丑外揚。
關于飛劍一事,老人疑道:“阮師,我家宅子那邊也有數柄品質不錯的傳信飛劍……”
阮師笑著擺擺手,“不一樣的,相差不小。”
老人立即了然,赧道:“在阮師跟前談飛劍,貽笑大方,貽笑大方了。”
阮邛突然輕聲慨道:“樹靜而風不止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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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材小巧玲瓏卻的宮裝婦人,行走在泥瓶巷。
后遠遠跟著三人,一位中年男子材魁梧,神剛毅。
一老人面白無須,似乎視力孱弱,始終瞇著眼。
一年輕子懷揣著一把長劍,那串金劍穗,剛好蜷在滿的脯上。
那婦人最終在宋集薪家的院門口停下,笑道:“春聯這種事,只有崔瀺做得出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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