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至最后,黎枝枝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,方才被他摟著沉沉睡去,蕭晏看著懷里的人,數日來的焦灼總算一掃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饜足與喜悅,所謂食髓知味,不過如此。
蕭晏做了一個夢,他夢見了黎枝枝。
確切來說,是還很年的黎枝枝,六七歲的模樣,盡管的眉眼十分稚,可蕭晏一眼就認出來了,穿著一件靛青的布小裳,坐在門檻上擇菜,作一板一眼,看起來心無旁騖。
蕭晏覺得很新奇,走上前去,笑著喚的名字:枝枝。
小黎枝枝沒有抬頭,蕭晏這才意識到,大概是看不見他的,他覺得頗有意思,又打量起四周來,一座很簡陋的農戶院子,籬笆上攀著瓜秧藤蔓,一只老母帶著小仔們到溜達,啄食著草籽,熱熱鬧鬧。
這是枝枝長大的地方麼?蕭晏饒有興致地看了一圈,又回到小黎枝枝面前,仔細端詳,眉眼秀氣好看,已經約能窺見日后的漂亮了,白的腮幫子微鼓,微紅的小輕輕抿著,著一子認真的可,讓人忍不住想的臉頰。
蕭晏換著角度試了幾次,還是沒能如愿,最后只能憾地放棄了,默默地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,準備等夢醒了之后就施行。
正在這時,一個孩從屋里奔出來,過門檻時,不當心一腳踢翻了筐籮,里面擇好的菜撒了一地,小黎枝枝哎呀一聲,蹙起眉埋怨道:你小心些呀!
那小孩蠻橫道:“你撿一下。”
小黎枝枝不高興地道:“你弄灑了,娘會罵的。”
“罵你又不是罵我,”那小孩翻了一個白眼,看得蕭晏心中十分惱火,想他一子,哪里來的狗東西,竟敢欺負枝枝?屋里約傳來婦人的聲音,小黎枝枝顧不得爭辯,急忙蹲下去,把那些菜都拾起來,放回筐籮,誰知那小孩眼睛一轉,搶了手里的菜,往院子里一扔,霎時間,群一擁而上,爭先恐后地啄食起來。
小黎枝枝嚇了一跳,急忙忙去驅趕,那小孩惡劣地笑起來,大聲道:娘!娘,李枝枝這個死丫頭把菜喂啦!”屋里頭的腳步聲大了,一個婦人快步出來,看見灑了一地的菜,表頓時變得兇惡,二話不說,抄起旁邊的掃把很了孩兒幾下,里罵罵咧咧:敗家玩意兒!讓你做點事就想著懶,一天天吃飯不干活!趕明兒把你賣了算了!“住手!”蕭晏萬分驚怒,下意識手攔了一下,可那掃把卻穿過了他的手,毫不留地打在了小黎枝上,孩兒登時痛得哀起來,撒就跑,那婦人在后面使勁追趕,待見追不上,便又用掃把指著:“你還敢跑?”小黎枝枝聽了,嚇得又停在原地,那婦人用掃把狠了幾下,咬著下,憋紅了臉,那雙湮亭干凈的眼里噓著淚音,小吉嗚咽著,卻不敢大吉哭出來.以示十年的眼里喝看,小聲嗎唱,卻不敢人聲關山木。
蕭晏看得又是氣憤又是心疼,只恨自己不能將護在懷中,由得這惡婦肆意作踐,再看那對母子,只覺得萬分惡心,果然是相由心生,那模樣都如出一轍的丑陋猥雀,不堪目,一看就是親生的。
只有他的枝枝不是。
了委屈,小黎枝枝也不敢聲張,怕挨罵,只一個人跑到后山,蹲在草窩里嗚嗚地哭:“娘為什麼總是冤枉我……”蕭晏蹲在邊,抑著心中的怒,道:因為你是來的。
“沒有一個人喜歡我……”“誰說的?”蕭晏心疼得不行,哄道:“我就很喜歡你。”
他的目溫無比,定定地看著哭泣的小黎枝枝,哪怕聽不見,也還是繼續道:等你以后長大了,還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,姑姑,阿央,蘇棠語,容妃,父皇……”說到這里,他頓了頓,語氣變得不愿:還有蘇清商和裴言川,雖然他們也不怎麼樣。
“枝枝,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的,你以后就知道了。”
盡管如此,看著蹲在草窩里抹眼淚的小黎枝枝,蕭晏的后槽牙都要被磨平了,恨不得把搶過來抱走,離這腌臘地方遠遠的。 "
那小蠢時常捉弄黎枝枝,害得挨打,每每了欺負,那惡婦也不分青紅皂白,先是教訓黎枝枝,輕則罵,重則手打。
蕭晏看在眼里,恨得心中,然而他無可奈何,只能在旁邊詛咒那惡婦吃飯嘻死,喝水嗆死,過門檻的時候一跟斗磕死算了。
就這樣,小黎枝枝漸漸長大了,模樣也和蕭晏記憶中的越來越相似,玉容花,漂亮得驚人,在這破落的四方農戶小院里,顯得格格不,而本該要在金堂玉殿里養著才對。
黎枝枝在這戶李姓人家呆了近十五年,那對夫婦待如奴婢一般,苛刻萬分,黎枝枝還未及笄,他們便盤算著要把嫁給早早喪妻的屠夫,因為他家境殷實,愿意給五兩銀子作為聘禮,最重要的是,他承諾將來李家兒子親的時候,會出力承辦酒席。
哪怕知道后來黎枝枝會回京,蕭晏心中也是焦灼萬分,然而任是他想盡了種種辦法,黎枝枝也看不見他,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對夫婦為商議親事,種種令人心寒的言談也并不避著,而黎枝一日比一日沉默下去。
直到黎府派的人來了,道明來意,那對夫婦的態度從狡辯到驚慌,待黎府人給了銀子,他們又興高采烈起來,蕭晏看見黎枝枝站在門邊,未置一詞,表失落而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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