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壺生香，酒也在月下輕著波。

畫舫上垂下來的輕紗搖晃其中，湖上可以看見對面同樣點起燈籠的許多只畫舫，還有許多姑娘向天空放起了孔明燈。

遠的嬉笑人煙聲也緩緩傳到了男人的這只畫舫上。

謝凌忽然覺得更寥落了。

他在想，表姑娘現在在干什麼。

那時阮凝玉第一次跟世子赴約的時候，便被他撞見了。

他當時對這個不甚悉的表妹沒什麼覺，只覺得年紀還小，容易被外面鮮亮麗的事給迷，也怕沈景鈺只是在玩玩而已。

謝凌又喝了一口酒，角苦。

可他當時做了什麼呢？

他將斥責了一頓，便罰回去抄經書。

又或者是讓在佛堂前跪著。

后面在他不知狀況，又或有目不所及的地方，阮凝玉跟沈景鈺見了一次又一次。

他們的如青梅竹馬般深厚，而他要阻止已經遠遠來不及了……

謝凌心有悔意。

若他當初沒有那麼的不近人，而是耐著子彎腰喚過來，好好規勸教育，跟講一下道理，分析其中利害。

是不是…就不會變如今的地步……

謝凌第一次見到沈小侯爺的時候，便知這個年輕人渾上下全是膽，他繼承了侯爺的野蠻與，就是不夠，格大條，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。

若他今夜與表姑娘看煙花，一時景生后側過臉，去牽的手。

不。

像沈景鈺這個年紀，最是氣方剛，又年，不知代價是何。

若是兩人在畫舫上都了，若他們一時激發生了那檔子事釀終大錯的話……

謝凌袖邊的酒壺瞬間倒下，骨碌骨碌滾到甲板上。

嚨間的那抹辛辣更濃了。

謝凌合眼，額上青筋脈絡明顯。

他不能再想了。

……

皇宮，華宮。

見夜已暗，整座皇宮四四方方的也能窺見天邊的殘星。

慕容深坐在庭院里，他眼前的桌上放了許許多多的書，紙上他所書寫的字跡還未干涸。

阮姐姐為了他學的名額去找的表哥求，他更不能辜負了阮姐姐。

于是他每日天還沒亮就起床溫書，秋了，怕夜晚屋里太暖和恐會懈怠，于是他每晚都在庭院里挑燈筆。

馮公公見他手指都凍僵了，七皇子以前干活導致手指干裂，又生了很多繭子，馮公公怕阮姑娘見了會不大高興從而冷落了七皇子，于是他每日都會拿潤膏來給七皇子涂抹。

然而都堅持抹了這麼多日，還是一點效果都沒有。

馮公公見他在夜下夕書，忙甩著拂塵上前，“哎呀我的小祖宗，奴才都說了多遍了，怎麼還是在這看書？得！手指又得凍僵了……”

慕容深卻渾然不知手指的冰涼。

他著天空，眼睛黑白分明，里面空無一，又有些落寞。

“馮公公，你知道阮姐姐現在在干什麼嗎？”

他又好幾天沒見到了。

馮公公則搖搖頭，“七皇子不知道麼？今日可是沈小侯爺的生辰！京城里的達貴人眼下都跑去侯府給小侯爺慶生呢！”

“而阮姑娘又是小侯爺的寶貝疙瘩，今夜自然也在侯府了。”

說到這，馮公公沒忍住，就繼續跟七皇子說了好多以前沈景鈺跟阮凝玉的事。

說起來，這阮小姐也傳奇的。

明明是個謝府祖母舅母都不疼的表姑娘，無依無靠的，拿著一張最爛的底牌，卻偏生生得了沈世子的青眼！

沈世子對阮小姐的意，就沒有哪個姑娘家不艷羨的。

馮公公見自己皮子都要說破了，背對著他的慕容深則一不的。

他撓撓頭，“七皇子，七皇子？奴才說了這麼多，你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？”

慕容深卻是死死咬著，心嫉妒得發狂。

“別說了，我不想聽！”

馮公公見他這樣，心里呸了一聲。

這七皇子從小就是他看著長大的，他什麼心思，他還會不知道？

只怕現在是氣得要死了才對。

慕容深紅眼盯著紙上工整的字。

一開始，他學了一手好字，又或者多背了一句詩在阮姐姐面前表現，只要能討一笑的話，他就會開心一整天。

而現在……不知為何，他越來越不滿足。

想要得到更多。

不應該是這樣的。

他只要當好阮姐姐的弟弟就好了，這樣阮姐姐就會高興。

高興，他就高興。

馮公公瞧著七皇子的神不對勁，秋風吹過庭院，他忽然覺得這華宮更森森了。

他想了想，便道：“宮里加上七皇子還沒有封王的皇子就有三位。”

“像安王這種母族強大的，自然而然能去侯府，就連還沒被封王的三皇子，據說也都去寧安侯府了。”

“若七皇子你再加把勁，有一日在陛下跟前臉得到帝心的話……”

馮公公看著慕容深，旁敲側擊。

雖然馮公公很不喜歡七皇子的格，看見他就會想起他在皇宮里茍且生的暗小時候。

但以前帶過他的大太監告訴他，在皇宮里生存要有眼力見，更重要的是要有識人的眼。

若學會了，今后不愁富貴尊榮。

馮公公就是覺得慕容深這小兔崽子不一般，上有狠勁。

反正他這輩子在皇宮里已經一眼看到頭了。

還不如賭一把。

……

侯府，湖泊邊。

謝易墨看了下遠停靠岸邊的畫舫，想到謝凌的威嚴，心里便打了退堂鼓。

不悅地看了下后的文菁菁，似在質疑的點子。

“我們真的要去大堂兄的畫舫先呆著？”

文菁菁心跳加速，但還是面不改。

“二表姐跟李公子約的時辰不是還沒到麼？李公子想來應該有事，而表妹約的好友也要先跟家人聚一會才能跟表妹去看煙花呢。”

“如今二表姐與我都沒地方可去，總不能去找大表姐二表姐吧？”

“難不二表姐想過去看大表姐的臉麼？”

謝易墨反駁：“當然不想。”

討厭謝宜溫和謝妙云這兩姐妹。

“也對，我看堂兄那里此時也沒人，那我們就先去他的畫舫上坐一會，想來堂兄不會不同意的。”

見謝易墨說完便提起擺就走，文菁菁松了一口氣。

要給表哥下相思，但是表哥現在絕對不會讓一個人上他畫舫的。

所以就拉了二表姐過來，這樣兩人都過去，假裝坐一會便走，謝凌定然不會懷疑。

然后……就能在他的酒里下藥。

文菁菁想到男人冰冷又俊的臉，默默臉紅。

旋即穩了心態，上了畫舫。

果然，如所料，聽了謝易墨說的話，蒼山便放行了。

上了畫舫的二樓，謝易墨坐下看了看湖景，便面微笑：“我倆約人的時辰還沒到，便只能在這里叨擾下堂兄了，知道堂兄還約了人，我們坐一會等下便離開了。”

“對，我們一會就離開了。”文菁菁在旁邊天真無邪地附和。

謝凌無言頷首。

心頭意卻更重。

其實他并沒有約人。

他在筵席上聽見表姑娘說約了人，他這幾日明明已經很平靜了，可還是緒無法抑制地翻涌。

他不愿與堂弟堂妹呆在一塊，因為他們屆時在畫舫上看煙花會很熱鬧，樂景襯得自己更為落寞，于是他便也說自己約了人。

好似，這樣他就不會在意。

謝易墨見他桌上放了壇酒，再看那酒壺和酒盅，看起來已經喝了不的樣子。

覺察出堂兄心不好，便沒與他說話，讓他一個人安靜著。

文菁菁卻看了眼上的綠。

心里一陣別扭。

因為穿淺綠的子男人才會注意到自己，于是便習慣穿這個。

心頭雖苦，但這是唯一吸引表哥注意的方法了。

只是沒想到的是，今日阮凝玉又穿了綠。

文菁菁此刻低頭看著上的子，覺得十分別扭，恨不得將裳給換掉。

若是世上沒有阮凝玉，只有文菁菁就好了。

那麼，表哥定會喜歡的吧。

文菁菁抬頭，眼睛滴溜溜地轉著，扮乖巧，卻一直在尋找著機會。

只要今夜表哥與歡好過一次，就絕不會忘了。

期間，男人終于離開了座位。

而謝易墨一直揣著春心，著月亮在思念著李鶴川，便一直心不在焉。

于是文菁菁趁謝易墨沒發現的時候，往男人的酒壺里下了相思的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