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這話說的，我不一輩子陪著你還能去哪兒？”寅肅隨口笑著應道，卻見六兮語還休的樣子，突然明白過來，角的笑意消失下去。有些不敢看六兮，“這個柳如風真是，我都說了讓他不要告訴你了，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…”

“不是柳如風告訴我的，是我自己發現的，”六兮將裝湯的碗放在寅肅手邊，“是我注意到你避著我在咳才去問的柳如風，寅肅，若是我沒有發現，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？”

寅肅心虛，不敢看著六兮直視自己的眼睛，喝了一口湯才道：“我也沒打算瞞你多久…”

事實上寅肅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，他本打算一直瞞著六兮的，畢竟他以前說過要陪六兮一起慢慢白頭的，自己卻突然要先六兮一步離開人世，丟下六兮一個人過活，他怎麼得了，是想想就他心口一一的疼。

他其實還有好多的事沒有做，天下還未完全統一，麟兒還沒能長到能獨立勝任皇帝一角，兒還沒找回來，他還沒完許諾六兮的誓言，自己卻還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日子，午夜夢回間，總寅肅焦慮得不行，夜夜都睡不安穩。

他難道就不害怕死亡嗎？是的，他不怕，他怕的事自己走得太早，太多的責任沒有完，太多的風景沒有看過，對六兮有太多的歉意…

“別說了，”六兮幾乎帶著哭腔的止住寅肅的話：“寅肅，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啊？我不能想象沒有你在的日子，我好害怕！”

“我怕你走了沒人可以依靠，沒人會向你一樣包容遷就我…”

寅肅最看不得六兮的眼淚，理智會在看見六兮眼淚的瞬間崩塌，他立時顧不得什麼，將六兮攬在自己懷里安道。

“阿兮，不哭了啊，還有麟兒啊，你到時候就是太后娘娘了，整個天下就屬你地位最為尊貴，沒人會再來欺負你的。”

寅肅其實早就想好了，所以才會這麼著急想要傳位給麟兒，讓麟兒在皇位上先歷練個兩三年，趁現在他還在，能教的都教給麟兒，若是到時候他不再了，麟兒能獨當一面了，也就能保護好六兮了。

他連擔心剩下的日子不夠多，不夠他將所有的事都告訴麟兒的。

“我當了太后又有什麼用，你不在我的邊，沒人可以依靠了！”六兮埋首在寅肅懷里泣不聲，死死的抓住寅肅前的料不松手，寅肅被六兮的手勁勒得口死，卻還是沒有對六兮多說一句話，攬住六兮的手臂微微發力，將六兮攬得更，幾乎要將六兮勒進自己的。

麟兒終究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，是六兮當天晚上就告訴他的，寅肅攔不住，只見六兮道：“麟兒有權利知道真相，”

六兮提起還帶著眼淚的眸子，看著寅肅解釋道：“既然他都是快要繼承皇位的人了，他若是知道我們將這麼大的事瞞著，恐怕他也會生氣的。”

“寅肅，既然已經到這個份上，你還在介意些什麼？你都要死了，就該什麼都不在意，自由自在的活著才是！”

六兮想不明白寅肅介意的點，在看來已經是到了這個地步，只要不是昭告天下搞得邊境不安，這個消息就該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，也好早做打算。

況且寅肅為了天朝幾乎付出了自己的一輩子，現在任一點又怎麼了？

“事沒有那麼簡單，這麼大的事若是被幾個老臣知道了，頭一個被他們說的就是你！”寅肅擔憂的看著六兮道：“他們會說著這是你的失，是你沒有照顧好朕，老臣們本就因為我對你的專寵而心生不滿，到時候肯定會因為這個，更加瘋狂的指責你，我怕你傷心吶！”

“讓他們說！”六兮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寅肅道：“我還怕他們說了不，寅肅，這些都是莫須有的事，這不應該為你在意的點。”

寅肅被六兮強的態度奇異般的安道，出笑來，“若不是擔心你的名聲，我在意他們干什麼？”

“所以我才這樣著急的想要將皇位傳給麟兒，你不是說一直想要下江南去看看，咱們就從江南出發吧，一路向西，直道大漠那邊去看看。”

“大漠孤煙直，長河落日圓，我記得你那時說過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看看，剩下的日子我能陪你到游山玩水的度過，才是我最想要做的事。”

“好！”

六兮依進寅肅懷里，掩下了所有的緒。

麟兒原本是有好多的話想跟寅肅說，但到了寅肅面前卻不知道說什麼了，只顧著哭，寅肅慈的了他的腦袋，安道：“哭什麼？都是要當皇帝的人了，怎麼還這麼不穩重？”

“父皇…”麟兒乍然一聽見六兮對他說寅肅還只有不到三年日子的時候，麟兒整個人都是懵的，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。

怪不得突然這麼著急就要傳位給自己，麟兒一邊哭一邊想到，父皇一定是怕自己到時候應付不過來，所以才這麼早的就傳位給自己，想著還能看著自己幾年的時間。

原本因為繼位還以為是寅肅看到了他的努力，麟兒興的神經立時落了下來，他撲進了寅肅懷里哭道：“麟兒不當皇帝了，父皇你不要死好不好，你做一輩子的皇帝，麟兒當一輩子的皇子也是可以的，父皇你不要死！”

“這是像了誰？”寅肅一邊苦笑著接住麟兒，一邊朝六兮嘆道：“我才沒有哭進父皇懷里哭鼻子的時候，麟兒這一面一定是繼承了你。”

被麟兒緒染的六兮，只紅著眼瞪了寅肅一眼，再沒別的話說。

“好了好了，我才將你母親安好，你又來鬧，”寅肅拍著麟兒的背，“父皇的一聲算得上圓滿和幸福，不要再哭了，父皇除了陪伴你和你母親的日子太短，這一生都沒有什麼可以憾的，快別哭的那樣慘了，你父皇還沒死呢！”

麟兒只得當自己的眼淚憋了回去，他也明白寅肅現在不想說太多的心，噎著對寅肅道：“父皇放心，我一定會當好這個皇帝的，我會替你守護好這個江山，替你好好照顧母親的！”

“不愧是我的好孩子！”寅肅贊賞的拍了拍麟兒的肩膀，“父皇相信你，你母親日后就給你了，父皇到了地底下…”

說到這兒，寅肅原本掩蓋得十分完的緒突然有些崩塌，他眨了下眼，咽下去了要說的話總結道：“總之麟兒，父皇對你是抱著十分高的期待的，父皇相信你能做到！”

就這樣一直到了麟兒完登基的儀式之后，寅肅才帶著六兮坐上前往江南的馬車。

“麟兒真的是長大了，晃眼間他就長得這麼大的當皇帝了，”六兮替寅肅倒了杯茶，想起昨天在太和殿里看著麟兒穿上皇袍的的那一瞬間，六兮仿佛看見了寅肅小時候登基的樣子。

想來那個時候的寅肅一定和麟兒現在很像吧。

這麼想著，六兮也就問出了口，誰知寅肅倒朝搖了搖頭。

自從出宮來以后，寅肅仿佛徹底放下了所有東西，穿著家常的袍子，玉冠也不戴，本想披著頭發的，還是六兮看不下去拿木簪給他挽了個發髻。

“這樣披著多好，我整日戴著皇冠，扯得我腦袋頭皮總是繃的，如今在馬車里又沒外人，我披著頭發怎麼不行了？”

先前寅肅還十分抗拒，堅持要披頭散發，被六兮一個瞪眼就息了火，任由六兮折騰了。

“好歹你現在也算得上是太上皇，如此不注意形象人家看見了會怎麼說你？怎麼說麟兒的？他可才登基沒多久！”

“嗯嗯，”寅肅知道這時候只管應聲才是真的，千萬不能在出聲跟六兮對著來，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。

雖然穿著打扮皆是以舒適為宜，仍舊不減寅肅通神的氣質，只慵懶的坐在那里看書，就能六兮心跳加速仿佛又回到了當初與寅肅初見的時候。

“我那時可比不上麟兒，我初登基時朝野上下四面楚歌，險些被當時的丞相架空了權力，要不是太傅一派還盡力效忠我，恐怕現在的江山早就改了姓了。”

追憶起往昔來，寅肅的眼神里的亮了起來，左右趕路呆在馬車上也無事可做，六兮索泡了茶，又拿了點心出來擺上，聽寅肅說起往事來。

“那時候太傅是真的忠心于我，幾次與丞相手都以失敗告終，最后一次太傅甚至就死在了丞相手里，幸好太傅的學生夠多，留下來的勢力勉強支撐到了我羽翼滿的時候。”

“后來的事你也聽說了的，”寅肅笑著替一塊山藥糕送到六兮邊，“所以說麟兒現在可要比我那時候當皇帝舒服得多，朝中又沒什麼權傾朝野的大臣，他只需要好好的磨煉幾年，便是一位優秀的明君了。”

“我當時經歷過的事麟兒能不接還是不要接的好，”寅肅翻了翻手里的書，緩緩道：“剛登基那段日子，整日提心吊膽，現在回憶起來都人窒息得很吶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