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乖看一眼竇瑜。

作為有脈相連的親人，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點什麼。

雖是懵懵懂懂，卻絕對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呆瓜。

竇飛鳴腦瓜子也很好使，不然也不會千挑萬選了竇瑜做主人。

這一切和他預期的差太多了。

他只是想要有個安的地方，竇瑜給的就很多了。

有了真真正正的份，跟一般下人那是天差地別。

他這會子到時沒有想到竇瑜其它心思，就覺得師父真是個好人。

“你記住，就算跟我姓了，也別忘本，等你將來自立門戶的時候，你有兩個選擇，跟我姓竇，回歸你曾經的姓氏。不要忘記了生你的人，因為拼了命帶你來人世間。也不要忘記了養你的人，因為有一口吃的就恨不得全部給你。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，是跟我姓竇，還是姓回你的本？”

小乖也看著面前的竇飛鳴。

竇飛鳴先是愣住，隨即淚如雨下，“我想姓我自己的姓，可是我怕，我怕……”

“怕什麼呢？就像你說的，一個姓氏不能代表什麼。但做人若是連本都忘記了，那還是個人嗎？”竇瑜聲音很輕。

卻像重錘敲擊著一個孩子的心。

是啊，若是連生他養他的人都忘記了，他還是個人嗎？

“我想好了，我要邱瑞，這是我阿特意找人給我取的名字！”邱瑞眸中都是堅毅。

就算不能被收留，他也要堅定不移的用自己的名字。

一波三折，又回到最初。

竇瑜看著邱瑞的眼眸，清楚的知道，這個孩子以后不會輕易背叛。

錢財、金銀都未必能夠打他的心。

因為今日給他上了一課，不忘初心，不忘人。

“邱瑞，瑞雪兆年，是個好名字，你阿待你一定很好，……”

“我阿已經過世了！”邱瑞說著，眼淚落過不停。

“等你好些，你帶些祭品去拜祭！”竇瑜說著拍拍邱瑞的肩膀。

看向小乖。

小乖立即出聲，“邱師兄！”

“……”邱瑞詫異片刻后，忙哽咽著喊一句，“師弟！”

“你把服穿上，我們要回去了！”竇瑜說完，先出屋子。

見榮摯站在棚子下，迎風而立的看著那個在地上匍匐的人。

不問榮摯到底是誰，就像不想知道這原本來份一樣。

不單單是逃避，只是不想背負那麼多責任。

“咱們該回去了！”竇瑜輕聲。

榮摯扭頭看竇瑜一眼。

面下，竇瑜看不清他的神，但眸里，有著悉又陌生的冷戾和煞氣。

還有頹廢。

“阿瑜，我忽然間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、懦弱不堪的人！”

放棄曾經的一切，何嘗不是逃避。

他曾經是想做個明君，讓天下百姓冷有穿，有飯使，病有藥醫，可是此刻，他就站在這里，看眾生百態，卻沒有毫憐憫之心，再也沒了曾經的雄心壯志。

他的心在那一次刺殺中死亡，活著的只是一行尸走。

也不完全是，他還有一點點溫，還有藏在心底最深的救贖，他的阿瑜還活著，就在他邊。

他的不能訴說，但他知道，懂。

既然有雄心壯志，那他就陪著，支持。

只要做到了他曾經想做到的一切，就足夠了。

“阿瑜，你行事倒也不必畏懼怕，有些時候，你越高調，越讓人忌憚，離你想要的東西也就越近！”榮摯說完，看向立春、小滿，“你們兩個，去把那個人抬上馬車！”

“……”

竇瑜詫異。

立春、小滿立即看向竇瑜，等著竇瑜吩咐下命令。

“聽榮公子的，抬上去吧！”

榮摯那句越高調，越讓人忌憚，離你想要的東西也就越近確實打了。

既然有這個條件，有這個梯子，為什麼不往上走。

抬眸看天空。

萬里蒼穹，扶搖直上又何妨。

有些人不太懂竇瑜是什麼意思？也有人懂，覺得這個大夫做的忒仁善了些，就那個人，弄回去醫好得費多心思，多藥材……

“咱們走吧！”竇瑜上馬車。

多了一個病怏怏卻滿眼都是希冀和忐忑的邱瑞，竇瑜沒給他多余的安，倒是小乖跟他說道，“師兄，家里還有一只大黃狗，還有大奎兄弟，有……”

他嘰里咕嚕說一通，倒是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記的很清楚。就連他們的和喜好都差不了多。

“你不要張，大家都很好相，而且你是我師兄啊，他們不敢欺負你的！”

既然是師兄，是主家太太的徒弟，不說一個主子，半個是算的。

就這樣子誰敢欺負。

只要邱瑞這輩子不作死，好好努力，總能出人頭地。

馬車進城順利的很，守門的衛兵更是客氣有禮。

路過一家酒樓，飄出來的香味勾的小乖、邱瑞吞了吞口水。

竇瑜瞧著不免失笑，“榮大，停一下！”

“娘！”小乖眸中都是喜意。

“你去問問是什麼這麼香，多買幾份帶回去給大家解解饞！”竇瑜拿了荷包給小乖。

小乖下馬車前看向眸中晶亮的邱瑞，“師兄你去不去？”

“去的，我去還價，別讓那掌柜獅子大開口！”邱瑞連忙出聲。

兩人下馬車后就朝酒樓走去。

本來是跑的，但很快兩人都想到了什麼，齊齊停下腳步，仰首朝酒樓走去。

竇瑜笑道，“是個很機靈的孩子！”

“好好教會有出息，也會是小乖最好的同伴，他比起大奎，用起來更讓人放心！”榮摯聲音不輕不重。

竇瑜不意外他會說這些話。

飽讀詩書，滿腹經綸。

字畫堪比大師級別，行事有章法，舉手投足優雅天，矜貴無雙。

他不是一般人。

這點竇瑜很早就知曉。

只是，他是誰？

這涼州城近來發生了什麼特別大的大事呢？

竇瑜尋思著。

酒樓里，小乖問清楚是烤鴨，并確定價格要十只后，邱瑞便開始發揮三寸不爛之舌，連哄帶騙讓掌柜多送了半只烤鴨，一盤糕點，和一盤花生。

小乖驚呆，也佩服極了。

他是做不到這麼跟人討價還價，就覺得很厲害。

等上馬車，他跟竇瑜說起的時候，臉泛紅，滿眼的激。

邱瑞有些不好意思，小聲道，“我就是想，想買了這麼多東西，應該有個優惠！”

“你做的很好，以后咱家買東西還價的事就給你了！”竇瑜笑道。

能憑三言兩語就多半只烤鴨，一盤糕點、一盤花生，那也是本事。

“嗯，我一定努力！”邱瑞用力點頭。

馬車在竇宅門口停下，竇瑜下馬車，就看見一個穿著補丁棉襖的年輕男人站起，猶豫片刻后，堅定的朝走過來。

“請問是竇大夫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