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南伯府的書房里，并沒有宮廷謀即將大展開的鐵銹味道。

范建笑了起來，心想面前這孩子雖然聰明，但政治斗爭方面的經驗確實是太了些，看來以后要慢慢地教：“陛下這一生都是馬背上過來的，怎麼會怕這些，只是他并不愿意看到自己父子反目，所以借這個事警告一下后黨。”

后黨？就目前看來是皇后、太子、長公主……或者還有宰相。范閑繼續問道：“皇帝陛下應該有更好的方法解決這件事，您以前說過，庫的產業一向有監察院監管，為什麼會選擇我？”

“很簡單。”范建著他，眼卻像是著極遠的地方，像是著另外一個人，“因為我建議他選擇你。”

范閑眉頭一挑，知道父親不會再作任何解釋，所以轉而問道：“那為什麼陳萍萍會反對？”

“因為他建議陛下不選擇你。”范建說道：“陳萍萍一直認為，你應該走一條不一樣的路。”

堂堂監察院院長也如此關心自己！范閑忽然想到了監察院門口的那個石碑，終于忍不住心中強烈的疑，問道：“為什麼……監察院門口……”

“會有你母親的名字？很簡單，慶國當初本來就沒有監察院。你母親當年說，有監察院吧……”范建笑了起來，似乎心中十分快意，“所以，慶國就有了監察院。”

范閑的心臟跳的比袋鼠還要猛，張大了，半天沒有回過神來，想到了前世很悉的那句話——上帝說，要有，就有了！

……

……

父子二人的對話在繼續，范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當初那個葉家擁有何等恐怖的勢力，在慶國東征西伐陷財政危機的時候，是葉家一手撐住了搖搖墜的朝政，而目前令百驚悚，被皇帝陛下用來“團結”整個慶國力量的監察院，居然是母親當年建議設立，并且從建院之初的機構設置到龐大的支出，全部是由母親一手理和提供。

難怪監察院的門口寫著葉輕眉這個名字，難怪自己從小就在監察院的注視下長大——范閑注視著父親，看了半天，搖了搖頭嘆道：“父親，我說句話，您可別生氣。”

“放心吧，我什麼時候對你發過脾氣？”范建似乎猜到他要說什麼，臉上帶著一有些詭異的笑容。

范閑想了一下措辭，最終發現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，苦笑著直接說道：“我現在真的很懷疑……老媽當年是怎麼看上您的。”

“哈哈哈哈，不要忘記你母親的名字……”司南伯范建好象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笑的這麼開心了，揮揮手，讓他離開了書房。

范閑走到園子里，心想這是什麼意思？忽然明白了，葉輕眉，葉輕眉……看輕天下須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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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父親沒有責怪你吧？”范若若擔心地著哥哥，其實與范閑長的并不相象，唯一最相似的就是長長的睫和白皙的皮。

范閑苦笑道：“責怪，并不是教育當中最可怕的一個環節，最可怕的，其實是長時間的思想流。父母們總以為應該和自己的孩子進行思想上的對話，卻不知道，這是最最令人難以忍的事……正青春年時，卻要被迫親近陳腐氣十足的裹尸布。”

他這是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幕有而發，過花廳的時候，看見范思轍正滿臉不耐煩地聽著柳氏訓話，柳氏看見他之后才住了，他厚著臉皮把范思轍帶了過來。

范若若嘆息道：“這也是沒法子的事。”忽然想到白天在京都鬧的沸沸揚揚的那樁案子，好奇問道：“哥哥，你曾經說過，如果做一件自己不愿意做的事，那背后一定需要一個很明確和強有力的理由。今天你上京都府打司，肯定有什麼原因。”

范閑點了點頭。

范若若沒有問原因到底是什麼，只是問道：“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了嗎？”

范閑笑了笑說道：“還算比較滿意，至知道了父親究竟在朝廷里面怎麼站的隊，知道了原來范家在朝廷里的影響力比我想像的還要大很多，至于你能猜到的那個原因，我就不知道效果了，畢竟我不可能變一只蚊子，去聽宮里那些大人的對話。”

范若若嗔怪道：“若是為了這些事，也不需要行險吧。”

范閑笑著解釋道：“反正是拿定主意要打那個姓郭的小匹夫，順便看一看京都里的水有多深也是好的。”

“喂！我聽不懂啊！”在一邊聽了半天的范思轍終于忍不住了起來。

范若若微笑著拿出戒尺，范思轍嚷道：“聽不懂也要打？”范若若的笑容迫十足：“說過多次，要大哥。”

“我知道錯了，大哥。”范思轍小小年紀，但是骨子里的商思維讓他絕對不吃眼前虧。

范閑好笑看著他：“我看你今天修改后的計劃書，覺得你實在是有些天分，怎麼會連我和你姐姐說的話都聽不懂？”

范思轍憤怒嚷道：“什麼裹尸布，教育環節的，誰知道你們有這麼多古怪詞兒……不過最后那句倒是聽明白了。”他恨恨道：“喂……錯了，大哥，那姓郭的王八蛋上次在酒樓上欺負我，你就該打了，怎麼一直拖到昨夜才打……不管，下次再有這麼好玩刺激的事兒，你一定得帶我去。”

范閑苦笑著他，心想你別老想扮演街頭小霸王不？

他們兄妹二人說話的時候，并沒有避著旁邊眼睛骨碌碌轉著的范思轍，這是范閑的決定，一方面是借此讓柳氏明確地知道自己在想什麼，以免將來因為雙方信息對流不暢而導致槍走火，就像是前世中軍事流，哪方演習總得派個觀察員不是？范思轍自然就是觀察員了。另一方面是想讓這個頑劣的弟弟逐漸適應……這范家三寶的氛圍，范閑相信潛移默化所養的某種習慣，會讓某些人在做出某些決定前，進行更多偏于明方面的思考。

等范思轍去睡后，范閑轉過頭去問妹妹：“約好了吧？”

范若若點點頭，嫣然一笑道：“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麼辦？如果讓京都里的人知道，你居然這樣著急要去看新媳婦兒，只怕都會笑死……而且說不定會讓很多人不高興。”

“不管了。”范閑有些惱火地揮揮手，“我得先把這件事兒確定一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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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大清早，京都守備葉府的馬車就停在了司南伯府的門口，馬車上，葉靈兒略顯焦急地等著。過了一會兒，范若若領著一個面臘黃、略微有些駝背的年輕人從府里走了出來，葉靈兒眼睛一亮，迎上前去。

葉靈兒襝衽一禮，說道：“有勞范小姐了。”接著轉向那個略有些駝背的年輕人微笑問道：“先生便是費大人的學生？”

年輕人笑了笑，臘黃的配上眼角的幾皺紋，看上去神不怎麼好。他拱手回應道：“正是。”

葉靈兒說道：“辛苦先生了。”

年輕的醫生笑了笑，禮貌回答道：“病人要，我們還是快去吧。”

葉靈兒與范若若上了頭一輛馬車，年輕的醫生上了后一輛，他坐在座位上，發現這馬車極為寬敞，與京都里常見的樣式區別很大，里面也沒有多余的裝飾，看來這葉府終究是沙場出，始終有些肅氣。年輕醫生自然就是范閑，今天一大早起來，就在若若的眉筆底幫助下，化了一個妝，這還是小時候跟費介學的些皮，但看起來效果似乎不錯。

其實他的信心最主要是因為，他相信自己在京都已經有了小小名氣，但真正見過自己的人還是之又，至那位葉靈兒和林家小姐沒有見過。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的林家小姐，范閑的心跳驟然加速，不論今后如何打算，畢竟現在名義上對方是自己的未婚妻，而自己心中一直記掛的白姑娘顯然也是豪貴家庭出，想要一妻一妾，那基本沒門，看來自己得做出某種選擇。

隨著馬車的前行，范閑也越來越張。因為馬車前進的方向，就是皇家的別院，是那位林家姑娘——自己的未婚妻目前居住的地方，他今天冒充大夫，這本就是極荒唐的事兒，但是一想到，一想到葉家，一想到——所謂妻子，便是這輩子要和你在枕頭上面對面噴氣的角，由不得范閑不小心謹慎卻又大膽荒唐，就和來京都前想的那樣，不論怎的，都得先看看，可不？漂亮不？蘿莉不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