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歸這樣想,顧錦梔也知道,蕭珩上了戰場,肯定一時半會兒是趕不回來的。
中午趙大腳給做了春筍湯,四喜丸子等一大桌子菜,另外還給熬了銀耳湯當甜品。
顧錦梔拉了幾口,實在不想吃。可是瓊月還要給盛湯,一邊還老神在在地解釋道,
“夫人,如今你是一人吃兩人補。還是得盡量多吃點!”
顧錦梔本來就小,胃口也不算大。懷孕後已經拚命吃了,可是依然還是不怎麽長。
捧著碗喝了兩口,可是忽然覺得腥,立刻又吐了出來。
瓊月驚呼了一聲,趕拿著帕子過來替掉上濺到的湯水。
然而顧錦梔卻莫名地紅了眼圈。
自從懷孕之後,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了,緒特別地脆弱。
尤其是看到別的小娘子懷孕都有丈夫的陪伴,而自己的夫君這會兒還在戰場上廝殺,恐怕連懷孕了都不知。
顧錦梔一想到自己都一個多月沒見到蕭珩了,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噎了幾下。
可是又顧慮著肚子裏的孩子不能被著,於是又撿起筷子,忍著惡心悶頭吃起飯來。
好不容易吃好了午飯,顧錦梔讓瓊月備了紙筆,想給蕭珩寫封信,告訴他家裏一切安好,順便,問問看他什麽時候才能回家。
不想顯得自己好像離開了他就不行,免得又要被他嘲笑自己氣。於是斟酌語句就斟酌了好半天,結果還沒來得及落筆,何伯就匆匆從外頭趕來後院,
“夫人!有一事需要您做個主。”
原來蕭珩被囚在雲林寺的母親,這幾日忽然鬧著說自己子不適,不肯進食。
雲林寺的僧人怕絕食自盡,趕派人稟報王府。
可是蕭珩不在家,何伯也做不了主。隻能匆匆來報懷著三個多月孕肚的顧錦梔。
蕭珩的母親被他囚在雲林寺多年,從未相見。即使是他娶親的時候,也隻帶著顧錦梔拜過父親牌位,沒有拜過母親。
蕭珩從來沒有和提過他的母親,顧錦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過問。但是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,既然嫁給他,名義上那就是的婆婆了。
顧錦梔想了想,生怕真的鬧出人命,還是讓人備轎,準備去一趟雲林寺。
雲林寺在雍城城郊,驅車要一個時辰。
好在山路不算崎嶇,可以乘坐馬車上去,一路倒也不算特別辛苦。
顧錦梔在僧人的帶路下,來到了蕭珩的生母孟氏所居住的院子。
深山上的寺院,條件自然不算太好。不過門口重重把守,幾個侍衛見來人是顧錦梔,不敢攔,頷首開門讓進去。
這院子占地麵積不大,裏裏頭栽種著幾株矮梅,因為無人打理的緣故,枝條疏疏落落,看起來凋零破敗。
蕭珩將自己的生母囚在此,和死生不複相見,也因此背負上了不孝不義的罵名。
顧錦梔四打量了一眼,莫名覺得有些荒涼悲戚。
瓊月攙扶著,邁進了屋裏。
門簾起落,幽暗的屋裏落進了淡淡的。
影起伏,孟氏坐在桌子邊,在影裏轉過頭,愕然地向了眼前明俏麗的。
來人分明是的模樣,可是著華麗致。孟氏雖然被多年,但依然敏銳地認出了的份。
勾起角,淡笑了一聲,無盡嗤嘲道,
“是蕭珩讓你替他來的?”
眼前的婦人不過四十有餘。可是兩鬢已見白發,眼角細紋布,看起來說是六十也並不過分。
顧錦梔雖然以前沒見過蕭珩的母親,可是那雙極其相似的眉眼,讓一下子就認出來眼前人正是他的生母孟氏。
也不知道母子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,竟讓他狠心將生母年複一年地囚於此。顧錦梔一時之間錯愕不已,半晌才微微挪腳步上前,
“是我自己來的。”
孟施如又是一聲輕笑,微微上挑的眼角出一輕蔑,很輕地說了句,
“我就知道。”
這一句輕飄飄的話,不知道是說給顧錦梔聽的,還是說給自己聽的。
不知道為什麽,和待在一起不過片刻,顧錦梔卻對立刻就有種很不好的印象。
刻薄,尖酸。話裏行間都對蕭珩帶有莫名的敵意。仿佛他本不是的親生兒子一樣。
顧錦梔微微蹙眉,並不想在此久留。揮了揮手,示意自己帶來的府醫進來,
“老夫人既然說子不適,我今日帶了府醫過來,請他為老夫人好好把脈。”
府醫領命就要上前,沒想到孟施如卻抬手示意不必。
施施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。那茶盞早已冷,可是卻像是渾然不覺,端莊地用了茶,撂下茶杯忽然盛氣淩人道,
“蕭珩人呢?為何不敢來見我?”
顧錦梔讓人去換了熱茶過來,站在跟前,不卑不地應道,
“蕭珩去戰場殺敵了。老夫人有什麽事,和我說也是一樣的。”
如今是正兒八經的雍州大夫人,蕭珩不在的時候,自然是由說了算的。
然而孟施如聞聲卻失笑,像是歎天真般地搖了搖頭,
“我和他之間的事,外人不了手的。”
既然說到這個地步,顧錦梔覺得那就沒什麽可談的了。
反正人是見到了,不像是生病的樣子,倒像是為了鬧一出鬧劇,讓蕭珩來見一麵。
“那老夫人自己多保重,我就不多叨擾了。”
顧錦梔無意多留,轉就要走。沒想到孟施如著的背影,忽然出聲,
“你就是武康帝唯一的嫡出公主吧?”
顧錦梔腳步一頓。
孟施如雖然被在此,可是蕭珩並沒有完全隔絕和外界的通信。所以外麵發生了什麽事,也能知道個大概。
蕭珩去年年底要娶親,原本以為王府有喜,蕭珩怎麽說也應該將自己接出去,讓過門的媳婦拜見這位婆婆才是。
沒想到他不但隻在婚禮上拜了父親的牌位,甚至了親也不打算讓顧錦梔見。
孟施如在這一刻,看見顧錦梔俏豔麗的小臉,恨意和不甘一起湧上心頭。不明白蕭珩那樣手段殘忍的人,為什麽還能娶到顧錦梔這樣份尊貴的公主。
站在顧錦梔後,滿懷惡意地嘲諷道,
“堂堂大魏公主,怎麽這麽想不開,要嫁給如此大逆不道之人?”
顧錦梔聞言驀地回頭,
“大逆不道之人?難道他不是你兒子嗎?”
從來沒見過有母親這麽狠心,用這樣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兒子的。
顧錦梔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,但是既然嫁給了蕭珩,自然就會義無反顧地站在他的這一邊。
孟施如看著不由分說就偏袒的模樣,忽然笑了起來。
笑的時候,眉眼彎起好看的弧度,依稀還能見到當年雍州第一人的風采,然而人遲暮,說出來的話也變得讓人心寒,平靜而漠然地說,
“我沒有他這樣的逆子!”
孟施如似乎從來沒有過自己的大兒子,提到蕭珩時眼底完全沒有溫度,像是在聊一個與無關的陌生人。
顧錦梔了然地點了點頭,著不再清澈人的眼眸,淡淡然道,
“既然他不是你兒子,那我也不算是你的兒媳。今日當我白來一趟,你自己好自為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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