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達宮門,顧行舟攙扶程玉下車。
一旁早已有轎輦等候著,顧行舟揶揄道:“這次肯坐了吧?”
程玉嗔他一眼,坐上轎輦。
走到半路,想起一事:“對了,我住哪?”
顧行舟早已想好,立刻便說道:“鸞宮年久失修,不宜住人,朕著人修葺了,暫且先住在含涼殿。”
程玉詫異道:“為何不先隨意挑個宮殿住著,我又不是非要住鸞宮。”
顧行舟不太高興地問:“你不想跟朕住一起?”
程玉倒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,輕咳一聲。
隻怕等他住習慣了,以後不讓去鸞宮住了。
到了含涼殿,顧行舟扶下輦,侍奉得殷勤又周到。
程玉小聲說:“若不是這龍袍,宮人恐怕要以為你是公公了。”
顧行舟一點都沒生氣,隻是哼了一聲。
“普天之下,也隻有你會這樣調侃朕了。”
正說著,小林子從殿中走出來,笑道:“皇上、皇後娘娘,太後娘娘恭候多時了。”
顧行舟微微頷首,對程玉道:“朕還有事要理,你和母後待一會兒吧。”
程玉點點頭,目送他疾步遠去。
青荷攙扶著,笑嘻嘻道:“娘娘別看了,皇上都走遠了。”
“誰看他了,我是在看風景,”程玉笑著收回視線,“進殿吧。”
從來沒有來過含涼殿,一切都是陌生的,好奇地打量著,直到看到一臉惴惴不安的太後。
已經換上了太後的裳,翡翠綠的吉服,雖然為了守孝沒有太多紋繡,但是已然足夠端莊持重。
隻是怎麽看怎麽別扭,仿佛是恪人穿了太後的禮服。
程玉因自己的想法而發笑,走上前去,喚了聲“母後”。
太後聽到這個稱呼,神不自然道:“還是母妃吧,我不習慣。”
一夜之間,皇上死了,生的兒子做了皇帝,居然從小小的正四品恪人搖一變了當朝太後!
這事實在太稀奇了,本沒想過,會是新帝的親娘……
別說太後了,覺得自己做太妃都不夠格。
一直到現在,都還在心神恍惚、膽戰心驚。
“母後,”程玉又了一聲,扶坐下,“皇上已經登基了,您已是太後了,誰也無法撼的位置,安心便好。”
太後訥訥道:“我還是不敢相信啊……行舟運氣好……先帝死的早。”
說話沒頭沒尾的,但是程玉聽懂了,笑盈盈道:“母後,不是皇上運氣好,他一直在籌謀此事。”
太後茫然開口:“什麽?”
見左右都是心腹,程玉便直說了。
“大概是在他嶄頭角的時候,又或許是更早,皇上就已經有了這個心思。”
“其實皇上暗示過您幾次,但是您總是曲解他的意思,所以您才會覺得他運氣好,其實他暗中為此做了不努力。”
太後更恍惚了,原來的兒子一直都有奪嫡的心思?
程玉認真道:“母後,生在皇家,不爭便會死,您是想看皇上和楚王一樣的下場,還是坐擁江山?”
“那自然是後者,”太後明白過來,“玉,你說得對,是我鑽牛角尖了。”
程玉提醒道:“從此刻開始,母後便可以自稱‘哀家’了。”
“哀家?”太後吸了口氣,“我還是再適應一段時日吧。”
程玉噗嗤一笑,沒有強求。
兩人說了許久的話,晌午也不見顧行舟回來。
程玉著人去問,得知他還在書房與大臣議事,便讓膳房送了午膳過去。
婆媳倆一起用了午膳,們都有歇晌的習慣,便各自散了。
程玉來到殿,明顯看出龍床是新換的,泛著簇新的澤。
青荷已經問清楚了,低聲解釋道:“昨晚先帝吐了好多,龍床上全都是,皇上便命人裏裏外外全都換了一遍。”
程玉點點頭,放心睡下了。
迷迷糊糊間,總覺得有人在親,睡得不太安穩,緩緩睜開眼睛。
“弄醒你了?”顧行舟神歉然,“繼續睡吧。”
程玉出手,攬住他的肩,喃喃道:“皇上也睡。”
顧行舟猶豫片刻,還是聽了的話。
他上有風雪的微涼氣息,地龍還未完全烘暖他的裳。
程玉閉著眼睛問:“你怎麽回來了?”
“你命人送了午膳,不就是在催朕趕回來看你嗎?”顧行舟喟歎道,“朕不敢不回。”
“誰催你了,我隻是想讓你記得用午膳。”
顧行舟故意說道:“原來是朕會錯意了,那朕先走了。”
“那你走吧,”程玉毫不挽留,“我繼續睡了。”
這和他想象的回答不一樣,顧行舟負氣了的鼻子。
“不過朕一會兒真的要走了,”他歎了口氣,“剛登基,這幾日肯定很忙。”
方才他隻準備看幾眼便繼續去忙,沒想到現在竟躺在了邊,甚至還不想起來。
都說新上任三把火,他這個新皇帝才當半日就想懈怠了。
程玉睜開眼睛,關切地問:“有人為難你嗎?”
“自然沒有,有嶽父和祖父坐鎮,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。”
程玉哼了一聲:“你不還是沾了我家的嗎?”
“是是是,朕沾你的,”顧行舟笑道,“所以有大臣說開辦選秀,朕便拿你當借口,拒絕了。”
程玉瞪大眼睛:“你怎麽說的?”
顧行舟慢悠悠道:“說皇後是個母老虎,朕不敢納妃。”
程玉擰他的胳膊:“誰母老虎了!明明是你自己不想納妃,我可沒攔著!我的形象全被你毀了!”
顧行舟失笑:“阿玉放寬心,朕沒這麽說。”
程玉鬆了口氣,好奇地問:“那你怎麽說的?”
顧行舟清清嗓子,煞有介事地開口:“要選秀也可以,朕不會寵幸任何一個子。”
“不過諸位卿若是想送兒進宮守活寡,朕不會阻攔,朕隻想告訴你們一件事——”
他看向程玉,堅定道:“朕唯皇後一人,此生不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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