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來到含涼殿。
就算久未住人,但是含涼殿畢竟是皇帝的寢宮,依然常常打掃,毫沒有腐朽的氣息。
皇帝坐在龍床上,看著下首的四個兒子。
“老二呢?”
楚王回稟道:“二哥解了足後,便去各察風土民了。”
“察風土民?”皇帝冷笑一聲,“你倒是會為他開,遊山玩水多久了?”
“回稟父皇,已有兩個月了。”
“馬上讓他滾回來!”
“是,兒臣這就著人去辦。”
楚王正要離開,皇帝道:“慢著,朕讓你走了嗎?”
楚王頓時冷汗涔涔。
苦心經營的形象毀於一旦,他已經不敢待下去了,但是父皇顯然不會輕易放過他。
他退立在一旁,神灰敗。
轉念,他又想起這含涼殿藏著什麽,更是驚懼加。
差點忘了,他特意做的假聖旨還沒派上用場!
楚王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聖旨所藏的位置,如此蔽,應該不會被人發現。
他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,暗罵那些幕僚出的餿主意,千算萬算,就是沒算到父皇會醒!
他早就想好了,等父皇駕崩,他便拿出繼位聖旨,順理章地坐上皇位,誰也攔不住他!
但是現在,別說上位了,怎麽讓父皇重新寵信於他都是個問題,這才是重中之重。
大腦正飛速運轉著,外麵便有太監通報,安王和容妃到。
眾人朝門外看去。
一人著錦華服,容妖冶,一人著素淨衫,卻容貌傾城,同樣年輕的兩人,怎麽看怎麽般配。
安王和容妃一同行禮,仿佛是新婚夫妻在拜見公公。
皇帝麵鐵青地開口:“老七,這麽晚了,你怎麽還在監牢?”
安王小聲回答:“兒臣、兒臣一直住在那裏……”
顧行舟拱手道:“啟稟父皇,您昏迷多日,以防監牢生變,兒臣便派七弟前去鎮守了。”
皇帝看向顧行舟,又掃視一圈這幾個平日裏乖巧的兒子。
他冷笑一聲:“趁著朕昏迷,你們這一個個的可真是不安分!”
皇子們一同跪下請罪。
“父皇息怒!”
“行了,你們暫且退下,朕要好好盤問容妃,那日到底給朕灌了什麽迷魂湯!”
安王一愣,急之下便要開口,顧行舟快速握住他的手腕。
他力氣極大,安王隻顧著疼,毫發不出聲音了。
他看向依然跪著的、軀抖的容妃,隻能猩紅著一雙眼睛,卻無可奈何。
無人注意的角落,顧行舟的食指與中指夾著一塊小石頭,他並未回頭,隻是隨意一彈。
下一瞬,重掉落聲響起。
這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,紛紛停下腳步,回過頭去。
皇帝瞇著眼睛,問:“什麽東西?”
小林子飛快地走上前去,眾目睽睽之下撿起一個已經打開的長木匣,出明黃一角。
“回皇上,是道聖旨。”
楚王麵發白,兩,他怎麽可能認不出,那就是他偽造的聖旨!
皇帝狐疑道:“什麽聖旨,拿來給朕瞧瞧。”
小林子輕巧地湊到皇帝邊,低垂著頭,雙手捧住聖旨,徐徐展開。
急之下,楚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,揚聲道:“父皇!兒臣有一事稟報!”
皇帝盯著聖旨,隨口問:“何事?”
“秦王意圖謀反!他與信國公府聯姻,就是為了將您取而代之!”
皇帝終於分給他一個眼神:“謀反?”
顧行舟一擺,同樣跪了下來,朗聲道:“兒臣與信國公府小姐投意合,結為夫妻亦是理之中,求父皇明鑒,兒臣從未生過謀逆之心!”
說著他看了眼小林子。
小林子會意,誇張地了一聲:“皇上,這、這聖旨……”
皇帝又轉過了頭,不耐道:“一驚一乍的,出了何事?”
他的目終於落在了這道聖旨上,麵由紅轉青又轉黑。
他抑著滔天怒火,一雙渾濁雙目失地看著楚王。
“老三,朕何時立你為太子了?”
這可是他心培養的兒子,竟然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!
假傳聖旨該當何罪!殺頭的大罪!
楚王跪坐在地上,麵慘白。
他努力爭辯:“父皇,這不是兒臣寫的,一定是秦王栽贓陷害,兒臣冤枉啊!”
皇帝看著這道足以以假真的聖旨,哈哈大笑。
“你的意思是,秦王耗費了如此心,製作了一道連朕也看不出毫紕的聖旨,他冒著殺頭的風險,就是為了讓你坐上皇位?你們的兄弟可真是天地啊!”
敗局已定,楚王麵無,囁嚅幾下,終是開口。
“既然如此,父皇為何不立太子?非要看我們兄弟自相殘殺嗎?”
他站了起來,幾近崩潰道:“這麽多兄弟,不爭不搶不弄虛作假,兒臣怎麽坐上您的位置,您倒是傳位於兒臣啊!”
“兒臣演了二十餘年,父皇知道兒臣是怎麽過來的嗎!可是您還是不滿意,還是對兒臣有看法!”
“父皇,兒臣到底哪裏不合您的意?您說出來啊,兒臣全都改!”
楚王雙目赤紅,狀若癲狂,一步一步地近皇帝。
皇帝從未見過這樣的楚王,等反應過來時,他已經被楚王進角落。
他揚聲道:“護駕!護駕!”
顧行舟閃擋在皇帝麵前,揮拳抬,楚王直地倒在地上。
皇帝頓時又恢複了囂張氣焰,麵容扭曲地指著楚王,下了道命令。
“楚王假傳聖旨,還意圖謀害朕,給朕殺了他!千刀萬剮!”
顧行舟怔了下,低下頭去。
早已沒有意識的楚王流下兩行濁淚,很快便被侍衛拖走。
“老六啊,這事你做的不錯,”皇帝欣道,“朕要嘉獎你,想要什麽?”
顧行舟回過神來,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皇帝。
經曆這番變故,皇帝的氣神似乎一下便衰弱了,蒼老了十歲不止。
他的視線不再聚焦,雙手還在發,他似乎還在說話,卻隻有幹裂的在。
沒過多久,皇帝發白的瓣忽然變得鮮紅,鮮淋漓。
大片大片的跡湧了出來,沾染到裳與龍床,滿目的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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