劈頭一頓罵砸下來，顧行舟難得恍惚了一會兒。

    不知為何，他覺得今日的程玉渾都長滿了尖利的刺。

    沉默了片刻，顧行舟問：“阿玉，你心不好嗎？”

    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，自己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小心翼翼，生怕惹不高興。

    這副模樣，讓他想起失憶的時候，也是這樣對他不假辭。

    程玉抿了下，勉強冷靜下來。

    也不知為何，現在看顧行舟百般不順眼，瞧見他就生氣，恨不得直接將他趕出去。

    見不說話，顧行舟皺眉問：“是不是國公府裏有人欺負你？”

    程玉很想說“沒有”，但是張口卻道：“隻有秦王府裏的人會欺負我。”

    顧行舟了眉心，問：“難道林纓化為厲鬼找你索命來了？”

    程玉瞪他一眼，這麽不著調的話也說得出口！

    “阿玉，別鬧脾氣了，”顧行舟上前一步，“今晚本王是來和你道別的。”

    程玉怔了下，問：“你要去哪兒？”

    “蜀州，明日就走。”

    趁還在發愣之際，顧行舟抱住了，深深地吸了口氣。

    淺淺的桃花香幾醉人，讓他反複流連。

    程玉冷淡地推開他。

    顧行舟並未設防，一個踉蹌，差點倒在地上，好不容易才站穩。

    他苦笑道：“阿玉，你今晚怎麽回事？”

    明明今日清晨他離開的時候，還在依賴他，一轉眼就對他百般不耐了。

    程玉坐在床榻上，沒有回答。

    知道自己現在很奇怪，可是控製不了，隻能任由緒作祟。

    顧行舟猶豫片刻，坐在邊。

    他想起剛開始說的話，遲疑道：“難道是本王惹你生氣了？”

    因為他想與共赴巫山，不願，所以就生氣了嗎？

    可是昨晚他親也親了，……也了一點，今晚隻是言語而已，就不讓他說了？

    好沒道理。

    顧行舟歎了口氣，忽的想起李太醫說的話。

    他說子月事之前會緒起伏，容易生氣，難道是這個緣故？

    他思索了一會兒，去西山寺那日是月初，現在是月末，果然有可能。

    想到這裏，他覺得自己猜測得八九不離十了。

    於是，他將李太醫說的那番話一字不差地轉述給，好一頓叮囑。

    程玉聽得莫名其妙，恍然間想起那日在西山寺，他抱著腹痛難忍的說的話。

    他說回京之後要找太醫給看看，拒絕了，沒想到……他居然還記得這件事。

    程玉默默聽完，輕聲道：“多謝王爺，我記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這個月本王也沒在你邊，那幾日有沒有很疼？”

    程玉搖了搖頭，不知是什麽緣故，這個月的癸水很，一兩日就結束了。

    但是這番話也沒必要告訴他。

    顧行舟隻當在強撐，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。

    “下個月本王還是不在你邊，你讓丫鬟多準備幾個湯婆子。”

    他將垂在臉頰上的鬢發挽到耳後，低聲道：“八月的時候，本王一定在你邊。”

    程玉沉默了一會兒，問：“九月呢？”

    “也在。”

    “十月呢？”

    “還在。”

    “十一月？”

    顧行舟不知道為何要問這麽多次，但是依然耐心回答。

    “也在。”

    “十二月呢？”

    “在。”

    程玉攥了攥手指，輕聲道：“一月呢？”

    “自然也是在的。”

    顧行舟將抱在懷裏，心髒被歡喜的緒填滿，這是不是證明，阿玉也需要他？

    他沉聲承諾：“隻要你需要，本王一直都在。”

    程玉搖了搖頭：“明年就不在了。”

    顧行舟失笑：“難不本王明年就死了？你咒本王呢？”

    程玉沒接話，順從地依偎在他的懷裏。

    難得乖順，顧行舟大著膽子親了下的發頂。

    見沒有反抗，親吻一路到的臉頰。

    程玉毫不留地推開他，認真開口：“王爺如果再繼續，我真的會喊人。”

    知道自己現在是千金小姐，不該與外男私會，就算是顧行舟也不行。

    可是偶爾也想見他，隻能強忍著心底的自責，瞞著所有人讓他過來。

    唯一可以做到的，就是不越雷池一步。

    若是顧行舟用強，寧為玉碎，不為瓦全。

    顧行舟沒有繼續，悶聲問：“接下來半個多月可能都見不到你，也不行嗎？”

    “王爺腦子裏隻有這件事嗎？”程玉蹙了眉。

    見誤會，顧行舟立刻說道：“本王隻是想見你，而且今日還有要事叮囑。”

    程玉神微鬆：“什麽事？”

    顧行舟肅容開口：“下個月中秋宮宴，你千萬不要進宮。”

    “為何？”

    顧行舟沉默片刻，還是決定將實話告訴，不然他怕不當一回事。

    “你做本王的外室時，連父皇都知曉了，他對你很興趣。”

    程玉瞪大眼睛，皇上對興趣？

    可不認為隻是單純的興趣，一個男人對一個人興趣，除了貪圖，還能是什麽原因？

    程玉呆了一會兒，問：“王爺以前怎麽沒告訴我？”

    “原本此事已經解決了，所以沒說。”

    顧行舟頓了頓：“但是本王沒想到，你竟然了信國公的孫。”

    程玉咬了下，輕聲問：“王爺怎麽解決的？”

    “本王說你膽小，讓他親自來曲江別院，如此大費周章，他自然就歇了心思。”

    程玉猶豫道：“既然如此，說不定皇上已經將我忘了。”

    後宮裏的人不計其數，像一顆小石頭，砸進湖裏也隻有一小圈漣漪，掀不起什麽風浪的。

    顧行舟問：“你想去宮宴？”

    程玉訥訥道：“前幾日和祖母閑聊，祖母說帶我去，我答應了。”

    “答應了也可以反悔，”顧行舟揚眉，“這不是你慣用的手段嗎？”

    程玉心虛地瞪他一眼，哪壺不開提哪壺！

    不過當時祖母的語氣很驕傲的，說要讓所有人看看失而複得的乖孫有多好。

    若是不去，祖母一定會失的。

    但是為了自己的以後著想，還是盡力勸勸祖母吧。

    正沉思著，忽然又聽顧行舟說道：“如果本王能在中秋之前回來，你參加宮宴也無妨。”

    程玉下意識問：“為何？”

    “因為，隻有本王能護住你。”

    程玉氣哼哼道：“不信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