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罷午膳，程玉開始核對賬冊。

    準備核對完之後，等王爺回來，親自去找他。

    其實不太明白，顧行舟為何會生這麽大的氣。

    氣騙他嗎？

    可是後院的人們都要依附於夫君，若是不喜歡夫君卻得了寵，不演得真些，如何穩固地位？

    他為王爺，應該懂這個道理才是。

    難道他是王爺，就要全心全意地他嗎？

    要為自己的以後著想，失寵後的滋味不好，不想自怨自艾也有錯嗎？

    怔怔地想了一會兒，程玉吐出一口濁氣，沉下心繼續核對賬冊。

    酉時三刻，早已不再刺眼，屋裏卻悶熱得厲害。

    已經忙了一個時辰了，程玉決定休息片刻，走出門去。

    外頭一片昏黃，天邊橘紅的晚霞得很低，仿佛要朝大地俯衝而來。

    遠，烏雲布，吞噬絢麗晚霞，漸漸朝們的方向偏移。

    “要下雨了！”青荷興道，“京城許久沒有下雨了，正好消消暑。”

    程玉笑道：“瞧著是場大暴雨。”

    倏然間，想起上次下雨的時候，笑容漸漸消失了。

    遇刺的畫麵在腦海中盤旋，抿了抿，還有些後怕。

    盡量不去想，卻又忽然憶起一件事——還不知道那位救命恩人的份。

    程玉怔了下，似乎忘記與王爺說了，讓他幫忙找一找恩人，好親自道謝。

    可是已經過去這麽久了，人海茫茫，去哪找呢？

    而且，顧行舟現在肯定不想幫做事了。

    程玉幽幽地歎了口氣。

    青荷聽到歎氣聲，朝側的夫人看去。

    程玉微仰著臉，昏黃的、淺淺的落在的臉上，仿佛為盛放到極致的芙蓉花鍍了一層朦朧的暈，令人目眩神迷。

    隻是的眉眼間籠著清愁，那雙嫵的桃花眼也變得有些黯淡了。

    青荷了丹櫻的手臂，小聲說：“夫人好像不高興，咱們想個辦法哄哄夫人。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，“汪”的一聲，不知去哪撒歡的小白跑了回來，直直地往程玉的腳邊衝。

    程玉終於出笑容，將往上撲的小白抱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怎麽弄得髒兮兮的，”程玉握住小白的前爪，“爪爪都髒了。”

    像是知曉主人嫌棄它了，方才還張著吐舌頭的小白委屈地“嗚嗚”兩聲。

    程玉失笑：“真不錯，小白能聽懂話了呢，以後不說你了。”

    小白馬上高興起來，往懷裏拱。

    陪著小白玩了一會兒，主仆三人繼續去核對賬冊。

    程玉想起一事：“對了，今日午膳用得有些晚，我還不，等戌時再用晚膳吧。”

    青荷應了聲好，讓小丫鬟去小廚房說一聲。

    離戌時還有小半個時辰，遠的烏雲終於偏移過來，吞噬所有的亮。

    天邊沉沉的，正在醞釀一場大雨。

    清竹院裏，何嘉站在廊下，目平靜地著越來越昏暗的院子。

    小廝們早已殷勤地點了燈，紅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。

    觀秋走上前來，附耳說了句話。

    “側妃，已經安排好了，等侍衛換班的時候便手。”

    為打理王府後院許久的側妃，何嘉自然知曉戌時到戌時一刻是王府守衛最鬆懈的時候。

    淺淺地應了一聲：“錦瓊院那邊可做好準備了？”

    “是，看守的侍衛茶水裏都下了蒙汗藥，再過一刻鍾便起效了。”

    何嘉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今日戌時是最好的時機——王爺不在府中、天降大雨、侍衛防守鬆懈。

    甚至，不再掌管後院也是一個好借口，出了事不會連累到。

    今日便是程玉的死期，勢在必得！

    何嘉眼底閃過一毒，周溫婉的氣質頓時一變，背後仿佛長出了爪牙。

    觀秋打了個冷，默默退後一步。

    臨近戌時，暴雨傾盆。

    豆大的雨滴砸下來，劈啪作響。

    天邊閃過銀雷電，接著便是轟隆的聲響，震耳聾。

    何嘉依然站在廊下，任雨滴噴濺到的白擺上，綻開一朵朵醜陋的、土黃的花。

    若不是時機不對，真想去雨裏跳個舞，提前慶祝一番。

    王府外，管事侍立在一旁，看向兩刻鍾前便停在府外的馬車。

    轎中的人自稱是信國公夫人、信國公世子及世子夫人、信國公孫子，管事半信半疑。

    信國公一家久未麵，怎麽忽然來拜訪王爺了？

    但是他們渾的雍容矜貴氣度又不像假的，而且還帶來了信國公府的拜帖。

    管事驗過，確實是真的。

    隻是王府也不是人人都能進的，沒有王爺的允許，他不敢私自放人進來。

    他們也好說話，好脾氣地說不必進府，他們在外頭等秦王殿下回來。

    隻是這雨實在太大了，管事擔心老夫人淋雨染病。

    萬一有個好歹，他八條命都不夠賠的，於是將一行人請了進來，親自奉上熱茶。

    等到世子夫人，管事不經意地抬頭看了一眼，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這、這……怎麽和府裏的程夫人長得有些相似？

    他怕自己花了眼，正想細看，一旁的信國公世子程疆冷冷地看了過來。

    管事趕低下頭去。

    等管事退下，老夫人有些著急地出聲。

    “肯定是因為這場雨，王爺才在路上耽擱了，不然我早就見到我的乖孫了！”

    馬上就到約定的戌時了，顧行舟還沒回來。

    世子夫人齊氏聲寬道：“娘別急，囡囡就在府裏等著咱們呢，遲一些也沒什麽。”

    話是這樣說，也很著急。

    兒出生時，甚至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便被抱走了，也不知出落何種模樣。

    聽夫君說，囡囡極，和有六七分像，眼尾那顆淚痣更是和生的一模一樣。

    所以那日他才會一眼認出這是失散多年的兒，查證之後更加確定。

    張又期待的氣氛在小小的廳堂裏蔓延。

    久久不見顧行舟回來，老夫人站起。

    “還要等到什麽時候，咱們先去宜院，親眼見到小孫我才能放心！”

    率先走出去，守在外頭的管事攔道：“老夫人，王爺還沒回來，您稍等片刻。”

    信國公世子程疆冷冷地問：“你敢攔我們？”

    管事哪敢攔著，他有苦說不出，這些可都是大人！

    程和溫潤出聲：“管事放心，廳堂有些悶，我們隻是想在王府裏散散步。”

    頓了頓，他又說道：“聽說府裏有個玄心湖，景致甚，管事帶我們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在大暴雨裏散步，信國公府的人可真是好興致。

    沒辦法，管事隻得來幾個侍衛，跟在眾人後。

    走了許久，終於瞧見了玄心湖，宜院近在咫尺。

    老夫人按捺著激，悄聲問兒子：“你有沒有把握攔住這幾個侍衛？”

    程疆正要開口，某一忽然傳來慌的喊聲，在滂沱大雨裏若若現。

    他神一凜，仔細辨別，正是宜院的方向。

    他瞳孔微，顧不得解釋，朝宜院飛奔而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