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等，半個時辰過去了。

    程玉正在拔步床上睡得正香，獨留青荷尷尬地給柳霜霜續了好幾次茶。

    不過昨晚的靜是有些激烈了，今日夫人又在王府裏繞了一大圈，睡到現在也有可原。

    可是怎麽跟柳夫人解釋呢？

    實話實說，像是在顯示王爺對夫人的恩寵似的，說假話，還不如什麽不說。

    思來想去，隻得提議道：“柳夫人，不如奴婢夫人起吧。”

    柳霜霜掩咳了兩聲，笑道：“真的不礙事，我又沒什麽要事，就讓你家夫人繼續睡吧。”

    既然客人不急，青荷也隻得繼續等下去，吩咐小丫鬟端來一盤點心。

    過了兩刻鍾，廂房中終於傳來搖鈴的聲音。

    青荷頓時鬆了口氣：“柳夫人，那奴婢便先去服侍夫人了。”

    柳霜霜笑著應好。

    青荷推開廂房的門，掀開珠簾，繞過屏風，進了室。

    雕細琢的拔步床上，雲鬢花的人慵懶地枕在玉白藕臂上，桃花眼微微闔著，顯然還未完全清醒。

    見青荷進來，程玉地坐起了，問：“一個時辰還沒到嗎？我竟提早醒了。”

    不過這一覺倒是睡得格外舒服，做了一個極的夢，現在想想，還有些回味。

    青荷不忍心說破，但還是回答道：“夫人，您睡了快兩個時辰，現如今已是酉時了。”

    程玉愣住：“你怎麽不我？”

    青荷一邊幫梳頭一邊說道：“您睡著以後，柳夫人親自來了，是特意吩咐不讓奴婢醒您的。”

    程玉問：“來了多久了？”

    “快一個時辰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真是失禮，”程玉懊惱道，“竟讓等了這麽久。”

    聽說柳霜霜一直纏綿病榻，坐了這麽久的冷板凳，不知的病會不會加重。

    程玉有些著急，隨意整了整裳便要出門了，想了想，叮囑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去問問晚膳有沒有做好，我留柳夫人吃頓飯吧。”

    讓柳霜霜等了這麽久，程玉心裏有些過意不去，想送個件，但是這樣像賞人似的，一起吃頓飯更合適。

    青荷將此事給小丫鬟，扶著程玉去花廳。

    花廳裏有個弱柳扶風般的影，便是柳霜霜了。

    穿碧襦，掌大的小臉，下尖細，襯得那雙水盈盈的杏眼格外大，分外消瘦病弱的模樣。

    見程玉走近，柳霜霜立刻站起，竟給行了個禮。

    程玉連忙扶住，笑道：“你我都是侍妾，何必如此，倒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。”

    柳霜霜低下頭去，頗有些自慚形穢道：“夫人彩照人，我差點以為是天仙下凡，不由自主便屈膝了。”

    程玉被說得頗為不好意思，客氣兩句便落座了。

    程玉歉疚地解釋道：“晌午我睡得太久了，不知你等了這麽久，是我的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我沒在意的，”柳霜霜訥訥道，“夫人何必如此客氣。”

    兩人互相告知了年紀，程玉驚訝道：“你竟比我大兩個月。”

    柳霜霜瞧著比還要小一些，沒想年紀居然比大。

    不過兩個月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計，笑著提議：“咱們都是侍妾，你別我夫人了，以後我玉便好，我你霜霜如何？”

    柳霜霜點頭應是：“好，玉。”

    青荷附耳說了句話。

    程玉點點頭，道：“霜霜，今日的事實在對不住，不如今晚你便在我這裏吃吧，再過一炷香的工夫便做好了。”

    柳霜霜咳了一聲：“多謝玉，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。”

    不過程玉又想到一個問題：“你可有什麽忌口？”

    病人一般都會有忌口，萬一吃到不能吃的東西便不好了。

    “府醫說不能吃辣。”

    這個倒是沒什麽，程玉也不吃辣，所以膳食基本都不放辣椒。

    程玉又客氣地問了一句：“那你可有什麽特別想吃的，我去吩咐小廚房做。”

    柳霜霜思索片刻，說道：“我有些想吃百合蓮子羹。”

    程玉馬上說道：“我讓小廚房加上。”

    柳霜霜卻坐立難安起來，遲疑道：“似乎要耗費不工夫，還是算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無妨，既然你想吃，就算做兩個時辰也是值得的。”

    讓獨自待了這麽久，程玉已經很愧疚了，若是連道羹湯也沒讓吃上，還有什麽待客之道。

    柳霜霜驚喜地笑道：“多謝玉。”

    垂眼捧起茶盞，眼底閃過一的得意。

    不多時，晚膳流水般地端了上來，四葷四素二湯。

    柳霜霜不安地問：“這樣是不是太奢侈了？”

    王府裏規矩嚴，侍妾的晚膳份例是三葷三素一湯。

    程玉初來乍到，並不知曉此事，所以好奇地詢問一番。

    柳霜霜解釋之後，又慢慢道：“不過偶爾破例也不是什麽大事，若是得寵，更不必將這個規矩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說到這裏，慚愧道：“是我多了，你如此寵，我不該置喙的。”

    程玉笑道：“你也是為我好，下次我便讓小廚房守著規矩。”

    為了等那道百合蓮子羹，兩人慢慢用著膳，不知不覺便過了半個時辰。

    柳霜霜囁嚅道：“早知要等這麽久，我便不麻煩了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已經等了，也不差這一時半刻，”程玉提議道，“不如咱們去院子裏走走，消消食，一會兒再吃。”

    柳霜霜自然聽的。

    等百合蓮子羹端上來，兩人又去花廳用膳。

    不知不覺，天空由橘紅變深藍，夜幕籠罩穹宇。

    柳霜霜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院門，眼裏顯出兩分焦灼來。

    等回過頭，又變了怯怯的模樣，起告辭。

    “時候不早，我該回去吃藥了，改日再來拜訪你。”

    吃藥是大事，自然耽擱不得，所以程玉沒有挽留，準備親自將送出宜院。

    沒想到還沒走出花廳，柳霜霜忽然扶著門框咳了起來，一聲接著一聲，聽起來頗為痛苦。

    程玉拍了拍瘦骨嶙峋的背，關心道：“要不要喝點水？”

    柳霜霜點點頭，一邊咳一邊道：“多、多謝。”

    程玉扶坐了下來，青荷捧來一杯水。

    接連喝了兩杯，柳霜霜的麵緩和了許多。

    低聲請求：“玉，我想再坐一會兒，我還有些難。”

    說著捂著心口咳了幾聲，細眉微蹙，滿臉都是痛苦之。

    瞧見這般弱不風的模樣，程玉自然答應。

    兩人又說了會兒話，忽的聽到外頭一聲接一聲的行禮的聲音。

    柳霜霜眸中掠過一喜意，王爺終於過來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