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清竹院出來，程玉往錦瓊院走去。

    這兩個院子離得不算遠，便沒有坐轎，省得被人瞧見了，說招搖。

    隻是有些毒辣，拿團扇抵在潔的額頭上，勉強遮擋兩分。

    青荷愧疚道：“早知如此，奴婢便帶傘了。”

    “沒事，不遠。”

    不多時，到了錦瓊院外。

    與清幽安靜的清竹院相比，錦瓊院肅靜到極致，院子外有兩個侍衛看守著，裏頭也有不侍衛。

    青荷上前說出來意，侍衛便放行了。

    “王爺有令，探時間不得超過一刻鍾，請程夫人盡快出來。”

    程玉點點頭：“多謝二位。”

    進了院子，在外麵等了片刻，屋外守著的侍衛卻沒有放行。

    “程夫人，林側妃說不想見您，您請回吧。”

    程玉還未出聲，便聽房中響起憤怒到極致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你個老虔婆，我何時這樣說過！你再替我做決定，等我解了足，有你好果子吃！”

    如此中氣十足，一聽便知是林纓。

    接著一個蒼老但嚴厲的聲線開口：“老奴是為了側妃著想，您還未抄完經書，不宜見人。”

    連一個老嬤嬤都能騎到林纓頭上了，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，程玉並不意外。

    足可不隻是麵壁思過那麽簡單的事。

    在紅綃樓時，也親眼目睹過不姑娘犯了錯被關閉，進去時雄赳赳氣昂昂，出來時畏畏，稍微有個靜便會被嚇到。

    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麽，但是想想也不會是讓人安然度過的地方。

    王府裏的下人雖然不會折磨側妃，但是殺殺的銳氣肯定是經過王爺首肯的。

    隻是這樣一來，就不好見林纓的麵了，等征得王爺的首肯，再過來一趟。

    於是程玉在外麵福了福，揚聲道：“侍妾程氏拜見林側妃，側妃多有不便，我便不進去了，改日再來拜訪。”

    房中靜了一瞬，傳來林纓撕心裂肺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你個狐貍！專門勾引王爺的賤人，會有人替我收拾……唔……”

    想必是被人捂住了，再也沒有發出聲音。

    青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，程玉臉上卻沒什麽變化。

    自從進了紅綃樓，這話聽得還嗎？

    說狐貍，反倒是誇，說明以前學的東西沒白學。

    不過，來這一趟倒是提醒了，林纓被這樣嚴厲地管教著，如何向外界傳遞消息？

    想到沒有說完的後半句話，程玉垂下眼睛，默默思忖——會有人替林纓收拾。

    隻是不知這個收拾的另有其人還是林纓的人。

    走出錦瓊院，青荷問：“夫人，咱們要不要去平溪院一趟？”

    “平溪院？”

    “就是侍妾柳夫人的居所，原是王爺娘的兒。”

    程玉這才想起柳霜霜這號人來，猶豫片刻說道：“先去看看丹櫻吧，下午再去平溪院。”

    們倆都是侍妾，就算不去也不會有人說什麽。

    所以青荷提議道：“不如不去了，柳夫人常年纏綿病榻，若是過了病氣給夫人，那便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妨事，柳夫人畢竟比我早府，以後若是見麵了認不出來，那便是我的錯了。”

    青荷笑道：“柳夫人深居簡出，輕易不會走出平溪院，夫人多慮了。”

    在看來，柳夫人雖然進府早，但夫人更寵，府上的人哪個不是拜高踩低？合該柳夫人親自來宜院才是。

    程玉皺眉道：“話雖如此，但我剛進府，昨日又出了事，必須謹慎。”

    在真相還未水落石出之前，誰都有可能是背後主謀，人微言輕的柳夫人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到了盛雲堂，程玉匆匆走了進去。

    丹櫻原本躺在床上閉目養神，聽到聲音睜開眼睛，見到來人，立刻便要下地行禮。

    程玉快走幾步扶住，聲道：“你還著傷，躺著吧。”

    上下打量幾眼，程玉看著憔悴的臉，輕聲問：“什麽時候醒的？”

    “昨晚府醫走後不久，奴婢便醒了，多謝夫人關心。”

    見的聲音還有些虛弱，程玉心疼道：“可用膳了？盛雲堂的人照顧得是否盡心？”

    說到這裏，索道：“一會兒我從宜院撥過來兩個丫鬟，專門照顧你。”

    丹櫻搖搖頭：“奴婢隻是傷了手臂，可以自食其力。”

    左右看看，房中隻有們三人，丹櫻順勢說道：“奴婢不能服侍夫人，是奴婢的失職，不如夫人另尋一個丫鬟……”

    “說什麽呢，”程玉蹙眉打斷的話，“你救了我一命，難道我還能始終棄不，你好好養傷，不必考慮別的。”

    丹櫻低頭苦笑一聲，寧願夫人始終棄。

    心中有千言萬語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，甚至連晦提醒一句也不行。

    輕聲道：“多謝夫人。”

    離開盛雲堂之前，程玉賞了幾兩碎銀給照顧丹櫻的丫鬟，讓務必仔細照看。

    回到宜院時，剛好是晌午。

    一見夫人回來，院裏的丫鬟們馬上擺上了午膳。

    昨晚的恩寵，們都看在眼裏，跟了一個得寵的主子，服侍起來自然盡心盡力。

    程玉卻不得不防，初來乍到，這院子裏難保不會有別有心思的丫鬟。

    所以坐下之後，便小聲叮囑青荷：“以後送到這裏的膳食，你親自看著。”

    每個院子裏都有小廚房，除了逢年過節聚在一起吃頓飯，都是自己吃自己的。

    程玉的膳食依然是趙師傅來做的，信得過，隻是從小廚房端到房中這一路上，卻不放心。

    知道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了，可連日來發生的事讓不得不上心。

    青荷靈機一，提議道：“不如讓小白聞一聞，若是它吃了，這飯菜便可以口了。”

    程玉笑道：“你的鬼主意可真多。”

    不過這倒是一個好法子，青荷將小白抱了過來，每個盤子裏的都夾了一遍。

    小白嗅了嗅，全都吃完了。

    程玉便放下心來。

    用過午膳，照例要歇晌。

    程玉叮囑道：“一個時辰後我起來。”

    想著要去平溪院見柳霜霜的事。

    青荷自然應是。

    天氣燥熱，蟬鳴愈盛。

    離一個時辰隻剩一刻鍾，青荷小聲吩咐丫鬟準備淨麵的東西。

    剛說完，一個丫鬟走過來，低聲道：“青荷姐姐，柳夫人來了。”

    青荷訝然地抬眼去，便見一個瘦弱的影在丫鬟的攙扶下朝這邊走來，三步一，五步一咳，瞧著可憐極了。

    連忙撐傘迎了上去，福道：“柳夫人怎麽親自過來了，我家夫人正準備去找您呢。”

    “不妨事，我應該主過來的，”柳霜霜虛弱地笑笑，掩咳了一聲，“你家夫人還未起吧？”

    青荷並未瞞，昨晚王爺歇在這裏，王府裏的人都看見了，夫人歇晌久一些也有可原。

    於是點了點頭：“奴婢這就去醒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，”柳霜霜輕輕拉住，“讓好好睡吧，我在這裏等一會兒便好。”

    青荷有些猶豫，讓柳夫人等夫人起床，是不是不太好？

    萬一王府裏的下人編排出一場程夫人恃寵而驕，讓柳夫人站在大太底下等著的戲碼……

    柳霜霜輕聲道：“無妨的，府醫說我也該經常站一站、一，不能悶在房中，對子不好。”

    青荷看了眼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，擔心暈在這裏，趕說道：“不如奴婢帶您去花廳坐坐？”

    柳霜霜出一個笑來：“有勞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