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上走,豁然一首吊在大門上,素淨俊雅的白沾滿污,恐是許家嫡親。就這個手筆,時書喃喃道:“絕對是他,絕對是音昆……他遊歷大景,最欽佩大景的文化,曾經來過鶴書院學習道理,現在……”
“旻兵氣數已盡,他流亡之,竟然還要斬斷大景的文脈!”
滅其國者,必先滅其史。滅其族者,必先滅其文,去其俗。1.
“我認識音昆,跟我走,不要再放過他!”
書院傳出嘶喊和慘聲,時書剛往上跑,忽然想起什麼:“不對……我不能去……”
宋思南出刀,問:“怎麼了?”
時書魔咒一般自言自語:“子涵已經死了,我不能去,我……”時書口中說著,可人已往臺階上跑,邊跑,眼睛溼潤,“我不能去,我不能去……如果我也死了……”
恐懼,從未有過的恐懼,難以言喻的恐懼,將一切勇敢都吞噬殆盡的恐懼。時書眼睛溼潤,沉重得難以往前再邁進一步:“我也會死……”
“……你待在這裡也好,如果你死了,大將軍不會放過我們。”宋思南說完,拎刀舒展手臂幾個縱躍,領著一羣人飛速奔向門。
時書站在原地,眼睛通紅,覺到了那陣自從打仗以來一直盤踞在心口的詛咒。
時書倍煎熬,一步一步往上走,忽然,他看到好多白從門廊後繞出來,手中拎著一隻巨大的桶,時書還以爲是書院的人,沒想到轉過臉來,竟看到一張悉的面孔——
時書聞到一揮之不去的桐油氣味,猛火油,石脂水,火藥,腦子裡忽然一片空白。那人正準備將整座宏大書院的門戶閉。
“——住手!”
時書踢著石階一個踉蹌,往前狂奔,冷風驟然吸到嗓子眼裡,像在穿過一場巨大的暴風雨。
腳步聲在耳朵裡迴盪。
——命運通過選擇,一次次地讓你去驗證你是誰。
-
晴空朗朗,營帳外的人正坐在長椅裡,四周由布帛組了圍欄,形一個鬥場。
圍欄,狼兵的領袖渾綁縛繩索,跪在地上,渾佈滿泥淖和塵埃。
而圍欄外,則是數百手持尖刀的謝軍,不遠佇立著一個人頭堆砌的京觀,謝無熾走圍欄,乾淨的鞋履蹭過這些王族上的灰塵。
謝無熾緩慢地步行,片刻,有人報:“將軍,朝廷的人來了!”
謝無熾:“哦?”
一道鮮紅地毯,緩慢地走上景朝的文武百,個個穿朱紫大袍,錦腰玉,銳氣騰騰貴不可言。他們面容凝重走軍陣中,只有極數能保持下高昂的清高,大部分都心神不寧。
當頭的是宰輔傅溫,手捧著謝無熾箭城的信件,其後則跟著其他朝臣。
謝無熾看了人羣中的數目:“本將軍要的人,怎麼沒來?”
傅溫讓開,他背後十幾個人被綁著,跪在跟前:“來了,安國侯,易侯,定國公之子,樞副使,兵部尚書,兵部侍郎,寵宦……這一行人,都是當初迷陛下,進諫引狼兵對抗謝軍的逆臣。陛下讓吾等送來,由將軍置。”
謝無熾:“這麼多人,看來陛下被迷得不輕。不過,本將要的人不是他們。”
傅溫知曉他意:“謝將軍,未免欺人太甚。”
他後,有一位清高的員道:“陛下當然不會出城來看這什麼京觀!姓謝的,你如狼似虎,但到底不過一個篡逆之賊。”
謝無熾:“本將是篡逆之賊,周大人爲何出城來此中軍?”
那人沒想到謝無熾竟還認得他:“無非是你滅了狼兵,我自然要來看你。”
謝無熾:“好,既然是來看京觀和打球,那就請。”
謝無熾坐回椅子上,一擡手,便有人將那十幾個綁縛的員像豬一樣也扔進圍欄。
片刻之後,幾匹高頭大馬載著英姿發的強兵,手持扎著尖刺的棒馳圍欄,像模擬一場蹴鞠。謝無熾點了頭之後,馬蹄開始狂奔,強兵在馬背上繃起腰,伏下去,姿宛如狼背,將帶刺棒“彭!”地一聲沉甸甸砸在這些人的頭顱上。
鮮噴涌,腦漿蹦出,將士們縱馬狂笑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“哈哈哈哈!”
“什麼?竟然是……這……”
坐著的文臣無不驚駭,渾震悚,渾抖如篩糠地向謝無熾。衆生衆相,有人不能觀看,用手遮擋眼睛;有人連忙閉眼,念起阿彌陀佛;還有人昏聵至極,當場暈厥;更有人扶著膛作嘔,還有人已經僵如木偶,大氣不敢出。
謝無熾擡了下眉梢,神平靜,一臉的霜雪之。
馬匹狂縱錯,慘中夾雜著沒死的掙扎和哀嚎。
“啊!啊啊啊啊啊!啊啊啊……”
“啊!求求大將軍饒命,饒命——”
聲音淒厲,那是不能遏制疼痛的本能呼喊。
“駕!”馬匹飛馳到圍欄盡頭後,再馳回原點。平逸春看謝無熾的臉,明白之中,立刻縱馬馳還,途中經過便將帶刺的棒高高舉起,“彭”一聲砸在這羣人的頭顱和臉上,刮下一大片,甚至頭分離。
除了狂笑聲,只有死寂聲。
謝無熾掠起眼來,側頭問:“諸位,‘打球’怎麼樣?看得滿意嗎??”
早有人不適,強忍著不敢離席。場面一片混,衆人都在發抖。
自從謝無熾叛之後,傅溫再被啓用,而柳呈瀾被革職閉門在家。傅溫年邁的手握,臉上有幾分變:“他們做錯了事,自有律法和軍紀置。如此腥行徑來引人戲謔,未免過於殘忍了。”
謝無熾道:“殘忍?在北旻關之前,本將從來沒見過這等殺人取樂的招數。後來看他們玩這才學會。”
衆人陷了沉默,一個字不敢說。
“以此之道,還施彼,沒想到竟然這麼有趣。”
謝無熾眉眼舒展,平靜地笑了一笑。
“以牙還牙,以眼還眼。引狼兵關的罪魁禍首既然都已經殺了,諸位請回吧。”謝無熾起。
這些臣子本抱著必死之心前來,聽到這句話:“你放我們走了?”
謝無熾:“當然。”
說完,謝無熾想到什麼,看了一眼傅溫:“不過,傅相當年對我有流放三千里之仇,還請傅相路上小心,穩住腳跟。”
傅溫老邁的眼睛看他,聲道:“多謝將軍。”
謝無熾:“送他們到城門外。”
“是!”
一羣士兵護送著文臣們,往城樓邊走去。一水之隔,謝無熾站在黑漆漆的軍馬之中,袍被風吹起,平逸春在他耳邊說話:“大人,準備好了。”
謝無熾:“弓給我。”
一把烏黑的柘弓,吊橋慢慢放了下來,那羣穿著硃紅大袍的員往城走,跟見了瘟神一樣避之不及,紛紛匆匆忙忙。
謝無熾將弓抵著冰冷的玉韘,微瞇起眼,將箭鏃指向人羣中紫的大袍。
“中!”
弓弦撕裂空氣,迅速劃破空間,朝城門樓下清貴文秀的背影疾馳而去。傅溫的後腦猛地被一支利箭穿,花白的頭髮瞬間沾滿鮮。
謝無熾丟了弓,翻上馬,背後騎兵如黑霧一般涌出。
“進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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