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一晃, 轉眼便進了十二月。京城下起了小雪,這是今歲的第一場雪。
天氣冷了,沈蕪懶得彈, 正好陸無昭不在京中, 沈蕪更沒了出門的理由。
原先有個吳霜, 今時又多了個程時, 兩位大夫非但沒有敵對,反而相得十分融洽。吳霜擅長治病,程時擅長養, 二人番給沈蕪開藥, 不給人息的機會, 沈蕪天天湯藥不離,整個人都泛著苦味。
是怕了兩個大夫,生怕自己再有個小病小災的被那兩人小題大做,於是十分認真地遵守醫囑, 半步房門都不踏出, 就窩在暖洋洋的湖心閣裏,每日躲在被窩裏,一邊通紅著臉看著小黃書,一邊痛罵褚靈姝不教學好。
沈蕪廢寢忘食地罵了褚靈姝一個多月,那堆冊子翻來覆去地看了三遍, 爛於心,陵王回京的消息才送到了將軍府中。
消息傳來時, 沈蕪正在與趙媽媽撒, 不想喝藥。阿棠跑進來告訴陵王回京了,頓時激了起來。
也不與趙媽媽磨了,端起那晚苦湯藥就往下灌。喝完也顧不上別的, 隨意抓了一把餞塞在裏,一邊胡嚼著,一邊招呼著阿棠給更。
以極快的速度穿好了厚實的冬,裹得裏三層外三層,急匆匆地往外跑。
外麵還刮著風雪,冷冽刺骨。
“姑娘!慢些!別跑啊。”芍藥迎著風,艱難地舉著傘在後麵追。
沈蕪一口氣跑出府門,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悉的格外高大的馬車。
眼眶驀地熱了,沒忍住輕輕哽咽了一聲,拎著子,踩著馬凳上了馬車。
轎簾掀開,月餘不見的那張夜夜出現在夢裏的臉龐映眼簾。
“嗚……”
哭著撲了上去,一頭紮進男人的懷裏,抱得的。
被抑在心底的思念像是漲的江水,一波又一波的浪打過來,強烈到險些承不住。
有些事、有些人,若是一直不去想,就不覺著有什麽,但若是開了個口子,便會一發不可收拾。
陸無昭低笑了聲,右
手環住的腰,左手在的頭上輕輕拍了拍,將還未融化的雪花拂去,上的耳朵。
“想我了嗎?”他輕聲問。
“想得要死。”了手臂,哽咽道,“你呢?”
陸無昭沉默了一會,低低地嗯了一聲。
沈蕪的眼淚唰地冒得更兇,抱得更。
他承認了啊。
這是他們相以後,第一回分離如此久的時間,兩人都不再言語,隻安靜相擁,著這一刻的繾綣和溫馨。
抱了一會,陸無昭在背上輕輕拍了一下,“阿蕪。”
“嗯。”悶聲道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
沈蕪猛地從他懷裏抬頭,兩隻眼睛紅得像兔子,癟癟,揪著他的領委屈道:“怎麽這就走了?不多陪我會嗎?我好想你的,再待會兒嘛。”
男人眉目溫,輕輕了的臉蛋,“要回宮複命。”
沈蕪呆楞了片刻,詫異道:“你回來還沒進過宮嗎?”
“嗯。”
“這……”沈蕪有點懵,“這樣不好吧?被那狗皇帝知道,以為你對我……”
“阿蕪,”男人低頭輕吻上他日夜肖想的紅,一反常態地剖白自己,“我等不及。”
等不及回宮複命後再來見你。
等不及還要多忍幾個時辰的相思。
所以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,顧不得種種憂患,隻想快些見到,見到,告訴自己所有的想念。
至於旁的,他沒想過。
沈蕪愣了一愣,今日的陸無昭實在有些不一樣。
他原先總是會下意識收斂自己的,斂而含蓄,他是克製的,是抑的,總是被地由帶領,但小別之後,他仿佛在試圖打開自己,不再別別扭扭地言不由衷,而是坦然麵對自己心最真實的。
沈蕪的恍惚令男人有些不滿,他眸幽幽,目略帶一迫。時間迫,不能浪費時間,於是他難得主地順從自己的心,扣著的後腦,不容置喙地吻了下去。
直到陸無昭離開,沈蕪雙發地挪著步子
回到自己的屋中,才後知後覺,看向芍藥懷裏抱著的筆墨和料。
“忘記給他再畫個小人兒了……”
一個多月過去,應是早就磨得幹幹淨淨了吧,下回再見他一定要給他補上。
可是這下回,竟是又隔了好久。
陵王回宮後便去了思政殿,這一路他做的事早已寫在了信中,先一步送了回來,他進宮所做的無非便是再詳細地闡述一遍事的經過。
因為案子涉及的重臣很多,且有些與後宮有若幹牽扯,思政殿這一敘便直接從正午到了傍晚。
皇帝瞧出陵王眼底的青,也心疼他舟車勞頓,於是也沒強留他在宮中用膳,隻聊了幾句,便放他回府休息。
臨走前,陸培承狀似無意道:“聽說阿昭一回來便去了將軍府?怎麽,這般想念你那未來的王妃?”
這話聽上去是在調侃,但陸無昭清楚,說笑的意味究竟有幾分。
陸培承警惕一切他未預料到的事,但好在,隻要陸無昭肯解釋,陸培承就會信。
男人冷笑了聲,嗓音都淡了下去,“皇兄說笑了。”
陸培承來了興趣,“怎麽,不愉快?”
“談不上,沈蕪開心的。”
皇帝意味深長地看著他,沒說話。
陸無昭有些不悅,“臣弟本以為不見的日子久了,便淡了,此次順路去看看,想著若是淡了,臣弟進宮來便順勢與皇兄提一提毀棄婚約的事。”
陸培承:“……”
沒想到陵王還惦記著毀約的事。
“可惜,竟是比從前還……”男人臉上閃過一不自在,聲音低了下去,有些懊惱道,“還熱。”
陸培承:“…………”
所以是發生了什麽?
他往陵王的上看了看,好像是有些腫。
陵王幽怨地盯著皇帝看,“皇兄,這位沈姑娘不應當是個很快便喜新厭舊的主嗎,為何對臣弟如此執著?”
皇帝心說他上哪知道去,陸無昭這套說辭還算可靠,皇帝的多疑再一次被糊弄了過去,他敷衍道:“許是阿
昭你長得實在太好看,太對的胃口,所以對你才會不同吧。”
陸無昭思考了片刻,苦惱地點點頭,“臣弟亦是如此想。”
“……”
“皇兄,還有離京的差事嗎?最近朝中可還有棘手的案子?臣弟可以,多遠都行。”
皇帝看到了陵王眼底的期待,警惕道:“再有半月就是你大婚的日子,哪兒都不許去,該好好準備大婚事宜,昭明司的事也暫且先放放,一切以婚事為主。”
“不可,昭明司那邊還有許多……”
“能有何要的事?”皇帝瞪眼,“朕會命令下去,這段日子你就辦好這一件事便可。”
“可臣弟想為皇兄分憂,閑不住,臣弟……”
“等到婚後,你再為朕效力的機會多的是,朕要的是沈琮誌所有的人脈與權勢,到時還要仰仗你,此時不急。”
陸無昭狀似失落地垂下頭,眼底閃過嘲諷和暗芒,“嗯,臣弟遵命。”
陸無昭離開後,皇帝去了皇後宮裏,將一封名冊送到皇後手裏,淡淡吩咐了要理掉的後妃名單。
皇後撐著病弱的子,輕咳著,低聲應是。
後來的半月時間陸無昭都對沈蕪避而不見,沈蕪一如既往地熱似火,對陵王圍追堵截,窮追不舍。這些消息傳到思政殿,皇帝也很是頭疼,沈琮誌真是生了個好不一樣的兒。
皇帝傳了口諭到王府,讓陸無昭別太冷漠,別總將人家姑娘拒之門外,傷人心,畢竟婚期在即,鬧得大家麵上都不好看,人知道陵王其實不滿這樁婚事,又要議論紛紛了。
陸無昭一聽了之,沒搭理,該躲著還是躲著,就是不見。
沈蕪早就收到了陸無昭的字條,兩個人一起做戲給皇帝看,畢竟是最後的日子了,有始有終嘛。
就是苦了熱中的兩個人,思念又是一日堆一日,越堆越高。
日子一眨眼晃過,轉眼便到了十二月二十,大婚的日子。
一大早,天還未亮,丫鬟婆子魚貫而,湖心閣外忙作一團。
伺候梳洗打扮、開臉上妝,就花了足足兩個時
辰。
沈蕪穿著嫁,由芍藥和阿棠攙扶著走出來時,屋屋外皆沒了聲響。
大紅嫁層層疊疊,煞是好看,腰間的金紗凰腰帶將盈盈一握的細腰束起,玲瓏材盡顯。
用扇子遮麵,那一雙在外麵的目含帶怯,豔無雙,言又止的星眸略抬,目看過來時,人心頭發。
沈琮誌眼眶微紅地站在正中央,看著兒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,不由得哽咽了一聲。
自此後,兒嫁做他人婦,有了自己的歸宿,他就算以後離開,也能放下心了。
“兒拜別阿爹,萬阿爹保重。”
沈蕪福了福,眼角有一滴淚落。
沈琮誌別過臉,手死死攥著,垂在側暗自用力,他咬咬牙,帶了哭腔,“快走吧,莫要誤了吉時。”
沈蕪鼻頭一酸,也哽咽了一聲,強忍著不舍,“……嗯。”
前世也有過一次出嫁的經曆,可那一次是他們父倆的永別,甚至沒來及看阿爹一眼,他就被人構陷至死,今生得以重來,嫁給了所之人,他們會護好這個家,不會再重蹈覆轍。
沈蕪被人扶著往外走,與沈琮誌肩而過時,沈蕪用極小的聲音道:“兵符可以,兵權不能放。”
說了十個字,沈琮誌愣了一下,連悲傷都忘了。
他猛地轉,目送著兒漸行漸遠,心中巨震。
拜別了父親,沈蕪堂堂正正地出了將軍府,朝著陵王府的喜轎而去。
陸無昭親自來迎親了。
遠遠地瞧見他亦是一大紅嫁,風神俊朗,儀表堂堂。
他坐在椅上,與遙遙相。
團扇後,沈蕪燦爛地笑了。
突然生出了一衝。拋下眾人,不顧喜婆與丫鬟的呼喚,越過眾人,徑自朝男子而去。
四周聲寂靜了一瞬,而後開始有低低的私語聲響起。
陸無昭顯然也未曾料到會突然過來,不過思及一慣大膽熱的作風,不由得失聲笑了出來。
無人知曉要做什麽,隻有陸無昭知道。
笑瞇瞇地走到近前,站在椅前頭,脆生生道:“請問這位俊俏的小郎君,你可是我的夫君?”
男人笑得溫,“嗯,我是。”
“巧了,我是你的夫人,你是來接我回家的?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要坐你的轎子。”
這句話聲音不小,周圍的人都聽到了,一片嘩然。
誰也沒見過這般與眾不同的新娘子。天底下有哪家的新娘會在娘家門口,朝著新郎走去,還要舍棄自己的轎子,坐對方的?!
皇後宮裏的嬤嬤也在迎親的隊伍裏,了過來,滿頭大汗,央求道:“使不得,使不得啊王妃,這……這不合規矩,不合規矩啊。”
沈蕪不聽,直勾勾地盯著陸無昭,眼底閃過調皮和狡黠,“陵王殿下,我聽說你可以不守規矩,是嗎?”
陸無昭愣了一下,“是。”
“你既然可以不守規矩,那我作為你的王妃,自然也是嫁夫隨夫,也不守規矩啦。”
說的理所當然,又是引起一陣嘩然,有人發出了善意的笑聲,有看熱鬧的百姓甚至道:“說得對!”
嬤嬤在眾人的起哄中,有些,後背都被汗浸了,“這……王爺,這不合規矩啊!”
陸無昭亦沒有搭理,隻順著沈蕪的意思點點頭,“你說得對。”
“那……殿下?”歪了歪頭,朝他眨眼。
陸無昭低下頭笑了,他將椅後退了一步,“那……請吧,王妃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: 這大概是一對最胡來最出格的小夫妻了。
啊啊,二更在寫了,我的全勤啊啊啊我可以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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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在2021-07-23 17:33:20~2021-07-24 20:58: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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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瓶;
謝謝大家!!麽麽麽麽麽麽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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