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章舊事
這個疑林喬早就有了,只是顧老那侄子來得突然,一直沒找到機會問。
畢竟顧老這侄子早不來晚不來,他一病,他們就來了,是不是太巧了點?
而且看這架勢,對方就是知道顧老不好,奔著他死了繼承產來的。
可顧老都好多年沒和老家那邊來往了,他這侄子明顯帶著地方口音,也不像燕都人,又是怎麼知道他生病的?
林喬說完,蘇正原本還有點嘻嘻哈哈的神也收了,定定看了片刻,突然轉頭季鐸。
這林喬就有些搞不懂了,是說這話有什麼問題嗎?
總不能是覺得多事吧?
換個大男子主義一點的,霸道一點的,還真可能嫌季鐸老婆摻和他們發小間的事,蘇正卻顯然不是這個類型。
蘇正其實主要還是意外,林喬今天帶給他的意外比之前數次打道加起來都要多。
當初剛聽說季鐸要結婚了,老婆比他小九歲,農村出,父母安排的,他心里別提多震驚。
畢竟季鐸好像打定了主意不找對象,誰給介紹都不看,以上這些點,哪點都不像是他能接的。
可季鐸不僅接了,第一次從季鐸口中聽到林喬,還是季鐸要幫林喬找走私。
他這才多留心了一下,對林喬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落落大方,說話有趣,看著倒不像是個只有十九歲的小姑娘上面。
沒想到今天剛見到林喬,就是毫不猶豫甩了人家一掌,接著安排護士攔人,冷靜、大膽、鋒芒畢。
這些都做完,還能靜下來仔細思考,下來提醒他們這些。
如果是這樣的,那季鐸會選擇接這門婚姻,好像又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……
蘇正收回視線,沖林喬點了點頭,“這件事你來之前,季鐸已經跟我說過了。”
神很鄭重。
季鐸竟然和他說過了?
林喬向男人,發現男人也剛好在,因為背大半張俊臉都籠在影里,顯得眼神格外深。
這好像是第二次,兩人不謀而合想到了一起,第一次是幫老周出主意遮掩抓痕的時候。
這讓林喬覺有些微妙,畢竟從小見多了的是意見不合,各執己見,倒有想到的別人剛好也能想到。
不過也只微妙了一瞬,醫院樓下已經停進一輛車,顧老的警衛隊伍到了。
“你倆先上去吧,顧老那邊得有人。“
蘇正帽沿,抬步上前,“這邊我盯著。”
季鐸明白他的意思,這是連顧老用了多年那位保姆也不放心,在問清楚之前,不想顧老邊離人。
他也就肅容點頭,“你留幾個幫你審人,剩下的我帶上去。”
訓練有素的警衛員往門口一站,這下就算再有人想來鬧事,也不可能進得去。
林喬和季鐸敲開門,發現這半天折騰下來,顧老已經熬不住睡了,就是人顯然不太舒服,呼吸輕弱,睡夢之中眉還皺著。
杜姐照顧的倒很細致,被子都仔細掖過了,見兩人進來,還輕輕嘆了口氣。
“您要是累了就歇會兒吧,這邊我倆看著。”
林喬笑著對道。
杜姐卻搖搖頭,“我就是干這個活的,有啥好累的?倒是你們,明天還得上班。”
說著再次嘆了口氣,“早知道我就不放人進來了,我看他們和顧老長得像,還以為……誰知道他們這樣、這樣……”
這樣什麼,形容了半
天也沒形容出來,最后干脆垂頭著床上的顧老,不說話了。
林喬跟聊了幾句,發現這位比張阿姨話還,甚至有點笨,看得出沒什麼文化,也沒接過太多人。
和季鐸對了個眼神,很輕很輕地搖搖頭,表示自己覺得不像。
季鐸也沒表現出什麼,倒是沉眉抓起腕子,將的手翻過來看了眼,又如常放下。
“我手怎麼了?”
林喬也放到面前看了看,沒看出什麼,這時病房外突然有人敲門,打斷了季鐸即將出口的話
男人走過去開了門,發現是蘇正。
蘇正人就站在病房門口,見顧老睡了,低聲音道:“已經問出來了。”
還看了里面的林喬一眼。
這一眼,顯然也有一并通知林喬的意思,季鐸注意到,也回眸一眼林喬,關門和他出去了。
兩人不知在哪聊的,不多久一起回來,蘇正直接趕起了季鐸跟林喬,“這邊有我就行了,你倆趕回去吧。
病房就這麼大,一群人在這里干嘛?坐都坐不開。”
估計主要是覺得他倆離得遠,不方便。
季鐸也沒拒絕,“那我們走了,有事給我電話。”
兩人出住院樓的時候,外面夜已經很深了,秋日里晝夜溫差大,迎面的涼風吹得林喬了脖子。
下意識去找小方的車,旁邊男人卻直接解了軍裝外套罩在上,自己就穿著件單薄的襯衫,走到不遠敲了敲吉普的車窗。
夜里男人肩寬背闊,姿拔,倒和那次在路上淋雨救人一樣,完全不知道冷似的。
林喬也就把服攏了,車子很快開過來,兩人上了后座,全程季鐸都沒說什麼話。
等進了家門,上了樓,兩口子簡單洗漱準備睡覺了,他才一邊拿巾臉一邊說:“他們的確不是突然想過來,是有人給他們寫了信,說顧老病重。”
“有人給他們寫了信?”林喬停下刷牙的作,琢磨著這個答案,倒也不覺得意外,“寫的匿名信吧?”
這年代只要收信地址準確,了郵票,信件就能送到,林偉在外這幾個月,就是用這種方式往家里寄信的。
只不過信件匿名,來源就不太好查了,對方既然敢寫信,用的也肯定不是自己常用的筆跡。
果然季鐸說:“顧老那侄孫子說,對方讓他們別把消息泄出去,不然他有辦法給他們寄信,也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。
他們看完,就把信燒了。”
蘇正和警衛員問話的時候,是把三個人分開問的。
顧老那侄子和侄媳婦好歹年齡大,社會閱歷多,咬死了他們就是擔心叔叔年紀大了想來看看。
他那侄孫子卻到底還年輕,也沒見過什麼世面,被一嚇,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說了。
也不知道這家人是太蠢還是太貪,這麼明顯有貓膩的事,他們也信了,還大老遠跑來了燕都。
林喬把涮好的牙刷放進了牙缸里,聲音很是冷靜,甚至冷肅,“這人把他們找過來,是不是想氣死顧老?”
真的是很聰明,只需要給一點信息,就能剝繭,推斷出事大概的真相。
季鐸很跟誰說話這麼輕松過,一直沉靜如深潭的眸底泛出些微,就那麼落在林喬臉上,“可能是最近顧老找珍,又把十多年前的舊事翻了出來,有人著急了。”
林喬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,“你是說顧老孫的失蹤有問題,還是……”
“平的死有問題。”
季鐸肯定了的猜測,
將林喬手里的東西直接接過來放好,拉起林喬進了屋。
林喬正想去書桌那里,男人已經拉了把椅子面對床坐下,指指對面,示意在床邊落座。
這次竟然換地方了,還以為會跟上次開會一樣,兩個人在書桌邊一邊一個。
季鐸也是想起了上次開會那事,下意識便不想去書桌,而是選擇了床邊,這樣中間完全沒有隔著東西的距離,“珍是67年7月13丟的,平出去找,16號晚上不見的,等18號被人在山上發現,已經是尸了。”
也就是說顧平是因為出去找妹妹,才遭遇了不測……
林喬沉著,“人是在哪發現的?當時就沒仔細查嗎?”
如果人是死于意外,季鐸不會說這里面有問題;可要不是死于意外,應該也不會這麼不了了之。
話落,季鐸半晌都沒回答,著他的眼神也從平靜一點點變為肅殺。
“平被人發現的時候,是吊在樹上的,用腰帶。”
男人言語簡練,聲音里卻滿是冷意,如冬日里出鞘的寒劍,“顧老一聽到消息就厥了過去,咱爸咱媽那時候境又不好,我和蘇正去報的案。
來人檢查了遍,說是自殺。”
“自殺?”
林喬用腳想都知道,這里面八有蹊蹺。
果然男人冷笑了下,“我和蘇正上午去報的案,下午才來人,當天就給結案了,至于平自殺的理由……”
“因為沒找到妹妹,覺得沒臉面對顧老和死去的父母,一時沒想開?”
既然非說是自殺的,林喬也不是那麼難猜。
只是這個理由說出來,連自己都覺得扯淡。
但凡是個正常人,再難過,再自責,都該知道妹妹已經出事了,他這個顧老唯一的孫子不能再出事。
而且人活著,才能繼續往下找,才有把人找回來的希,一腰帶把自己吊死了是怎麼回事?
季鐸顯然也不信,“明明平上還有傷,服上也有,我和蘇正提出來,他們說是找珍的時候摔的,還嫌我們小孩子搗,把我倆趕了出去。
蘇正不肯走,沖上去和他們理論,還被打了一頓。”
那年代糟糟的,他們又是跟著父母去接勞改造的,還真是死個人,都沒有地方申冤。
甚至想得更暗一點,人如果真是被打死的,那到底是被誰打死的,跟不跟那些人有關,還不好說。
只是有些事當時沒有查個清楚,事后再想查,年代久遠也本沒辦法查了。
季鐸顯然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,從兜里出煙給自己點上,視線也飄向了窗外深沉的黑暗,“這些年我一直在想,到底是那幫人的手,還是一起去改造的人的手。
以前我更偏向于前一種,現在……”
其實這男人煙癮不重,除了事后,平時讀書看報,從來不在臥室里吸煙。
今天他顯然是需要點東西來平復緒,林喬也就沒言語,順著他剛剛的話繼續想下去。
如果沒有那封信,沒有顧老侄子上門來鬧這一通,別說季鐸,也更懷疑當初那幫人。
畢竟那幫人做起事來肆無忌憚,一起去接改造的卻同樣境不佳,自都難保。
可事過去這麼多年,顧老早都回了燕都,這千里相隔的,那幫人想要知道顧老的現狀,恐怕比顧老侄子還難。
倒是就在燕都本地這些人,顧老住院那麼長時間又不是,稍微一打聽,就能打聽個七七八八。
再一想顧老住院之前都去做了什麼,估計是有人見顧老還惦記著找孫,怕牽扯出當年的其他事,這才狗急跳墻。
畢竟顧老要是真被氣死了,或是徹底一病不起,也就沒人一直盯著當年那些事了。
只是寫信這個舉也太大了,反而容易打草驚蛇。
真想讓顧老沒辦法再查這件事,方法多的是,讓人來氣顧老完全是最蠢的一種。
這人既然當初能瞞住,還能瞞這麼多年,按理不該這麼沒腦子……
思忖間一抬頭,發現男人已經從窗外收回了視線,正眼也不錯地注視著。
林喬還以為他又有什麼話要說,趕忙出傾聽之,男人卻著突然問了句:“你手還好吧?”
手?
林喬愣了下,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打人那只手,接著想到醫院走廊那一眼,和病房里他看手的舉。
原來他那時候是想問這個啊,這人臉上慣來看不出什麼緒,都沒往這方面想……
林喬干脆把手攤出來給對方看,“當時是有一點紅,現在早沒事了,挨打的又不是我……”
話音未落,手就被男人出來的大掌握住了。
季鐸足足高了林喬二十多公分,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,林喬總是要仰起頭和他說話,他的手自然也比林喬大很多。
燈下纖細白被強勁有力所包裹,男人皮出健康的麥,骨節分明,還能看到指腹的薄繭和手背的青筋。
林喬覺到了錯愕,季鐸也下意識錯開了視線,很快又深邃落回上,“顧老那邊,我想再查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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