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明遠在離開林城之前,與遲颯見了一面。
這本不在他的計劃中,是遲颯從許佳寧那里得知他已知曉的消息后,主來約他的。季明遠原是不想見—此時此刻他不想同任何人提及這件事,只是念及遲颯也被牽扯其中,只好答應。
倆人約在了遲颯在林城下榻的酒店外的一間咖啡廳,靜坐了許久,相對無言。在見面之前,遲颯在心里準備了許多話要說,可等見到季明遠之后,又都說不出來了。哪里看不出季明遠那份掩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悵然,在一陣唏噓過后,最終選擇什麼也不問。
“這件事,要告訴伯父伯母麼?”臨分別時,問季明遠。
“再說吧。”這是季明遠的答案。
離開咖啡廳時,季明遠徑直上了車準備回家。在取出手機連接藍牙的時候,忽然發現有兩通靜音模式下的未接來電。均是林打過來的。
他沒有存林的電話,但之前給他打過一次,他便記住了的號碼。季明遠看著這排號碼有些遲疑——這麼晚打過來,是有什麼事麼?
思忖幾秒,季明遠回撥了過去,很快有嘟聲傳來,顯示通話線路暢通,但沒過多久,被那頭給掛掉了。
掛了?季明遠微蹙著眉頭看著手機屏幕,有些意外。正在心猜度著林拒接電話的原因時,進來了一條手機短信。
“打擾您了季老師,不好意思。沒什麼事,你不用再回了,早些休息吧。林。”
說著是沒什麼事,但季明遠看了并不能放心——如果真的沒事,怎麼可能打兩通電話過來?猶豫了片刻,他給林回過去了一條:“是不是佳寧有什麼事?”
那邊過了會兒才回復過來:“是,剛睡著的時候忽然開始打,我不醒,以為出了什麼事。后來醒過來了,說是做噩夢。沒事了季老師,都是我太慌了。抱歉。”
原來如此。季明遠看著手機出神幾秒,再次回復道:“沒事就好,你們也早些休息。”
一個臨時的小曲,在得知許佳寧無事之后,季明遠也便放了心。然而在即將發車子離開的時候,他又猶豫,片刻后,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,撥通了許佳寧的電話。
那邊接的很快。
“……季老師?”許佳寧的聲音,有些猶疑未定。
季明遠也不知道自己打這通電話到底是意何為,仿佛只有打了,他才能徹底安心。
“做噩夢了?”他輕聲問。
那邊安靜片刻:“嗯。”又說,“可能是前段時間準備中期累著了,所以睡眠質量不太好。沒事的,調整一下就好。”
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正常,并沒有刻意掩飾的痕跡。季明遠確認了這點,知道不是在騙自己之后,便說,“那就好好休息一下,不要太累。”
“我知道,我會的。”許佳寧說。
短暫的沉默,仿佛倆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“季老師,時間不早了,你也快去休息吧。”許佳寧率先開口道。
“好,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掛了電話之后,前方不知已經越過了多車輛。季明遠將手機放回一旁,啟了車子,迅速離開了。
西大生宿舍里,許佳寧看著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,微微靠在了墻上,臉有些蒼白。
“季老師說什麼了?”林站在床上,仰頭看著許佳寧,問道。
“沒什麼。”許佳寧微微一笑,打起神坐了起來,“可能就是不放心,打個電話過來問一下。”
林一時無言。
能覺到這倆個人之間出了問題,而且還是大問題。可為什麼,覺他們的卻好像一點兒也沒呢?這,真的是太奇怪了。
“那你呢,好了一點兒沒有?”
知道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,下心中的所有困,林輕聲問道。剛洗漱完正要爬上床,忽然聽見有細碎的痛苦聲從對面的床上傳來,便立刻前去查看。這一看不要,掀開蚊帳,發現許佳寧整個人都僵了,渾上下一直打擺,仿佛犯了什麼急癥一樣。用手拍拍的臉,試圖醒,結果卻見始終閉著眼。也是怕出事,所以忙中便打給了季明遠。
“沒事。”許佳寧說,“真的就是做噩夢,所以嚇著了。躺一躺就好了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林撇撇,“有什麼事,你一定要跟我說啊,千萬不要自己憋著。”
這句話,就暗含了兩層意思了,許佳寧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呢。輕輕一笑,點點頭,“好的,我會跟你說,一定跟你說。”
林這才放心了,的手,回床睡覺了。
燈再一次滅了,許佳寧靠墻靜坐了片刻,又躺了回去。
心跳依舊有些快,但相比剛被醒的時候,已經好了許多。許佳寧閉眼片刻,又翻出手機,摁亮了屏幕。
這段時間,睡不著的時候,就看一看相冊。也不看別的,就看那張從季明遠的INS上保留下來的那張記錄了和甜豆玩耍瞬間的照片。現在,那張照片還在。只是其他的,仿佛都變了。
一想到這個,許佳寧心頓時又難了起來,心跳也跟著加速。閉眼忍了片刻,實在熬不過去,便悄悄起從枕頭旁的小收納盒里取出來一樣東西。
那是一板藥,一板被塵封許久的藥。但如今,不得不拿出來了。
在心里慨一句躲不過去了,許佳寧取下一片藥,在溫水的助送下,服了進去。
*
季明遠回到燕城之后,并沒有立刻恢復工作,反而休息了下來。但也沒有四走,而是回到了外大院,陪伴起了父母。
臨離開林城前,對于遲颯提出的那個是否要告訴他父母的問題,雖然他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,實則心里已有了主意——他會說的。
年輕人很多事瞞父母的初衷,一是怕父母擔憂,二是怕他們不理解。可這兩點,在他這里都不存在。這兩年來,相比于他,鐘靈這件事對父母造的困擾只大不小。如今終于得以澄清,將真相告訴他們,起到的作用絕對是藉大過擔憂的。這點,他心中有數。
同時,他決定告訴父母的,還有許佳寧的事。
季明遠知道,一般人在面臨這樣的問題時,會下意識選擇對父母瞞。因為——不想在父母那里留下不好印象。可季明遠不會,只因他深知,這不是一般的事。這是一個深埋于心的疥瘡,如果不早日剔除,總有一天會腐爛破潰,屆時所造的傷害,會比現在更大。所以無論是為誰好,他都需要坦白,尤其是——在他還不想完全放棄跟許佳寧繼續走下去的況下。
是的,他還不想。所以,他更需要來自父母的堅定支持。
季明遠將談話時間選在了一個周六的下午。
季鼎初和陳方敏還以為他是要跟他們說帶對象回家的事,聽到是有關鐘靈事件的真相后,夫婦倆人都沉默了。然而更意外的是在后面,既關于許佳寧的重重揭。夫婦二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這會是一個藏如此之深的孩兒。
“分手!”
這是陳方敏的第一反應,看著季明遠,氣的眼睛都紅了。
然而季明遠沒有答話,只是就那樣看著,樣子有些可憐。陳方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,這哪里是來告訴他們真相的,分明是來提前給他們打預防針,讓他們接事實的——干脆直接的告訴他們自己往的是這樣一個孩兒,又干脆直接的向他們表示,自己還不想跟分手。
陳方敏快要氣死了,沒忍住,打了季明遠肩膀一下。
“你是故意的是吧?怕我聽到什麼風聲找發難,索就先給我個明白?季明遠,你讀了這麼多年書學到的東西全用來對付你爸媽了,對別人你倒是很舍得大方——你想氣死我是不是!”
季明遠任由母親發泄,等罵夠了,他才說:“我是想你們有個心理準備,但要不要跟佳寧繼續在一起,我其實并沒有做下決定。”
夠坦誠的!
陳方敏哼一聲,怒氣未消,還要再罵的時候,突然覺有人拉了拉自己。回頭一瞧,是丈夫——他沖搖了搖頭。
看到丈夫一臉悉一切的平靜又悲憫的神,陳方敏愣了一下,有些回過味兒來。再一看兒子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樣子,是完完全全肯定了——原來,他是回來求助的。
陳方敏這一生,只有兩個孩子,如今漸漸長大,拿出去全部能夠獨當一面,不人一點心。為此是自豪的,于是慢慢的也就忘了,他們終歸還是孩子,還會有需要他們的時候。
原來是這樣?原來是這樣!
意識到季明遠的真實意圖之后,陳方敏忽然有些難過,再看向他的時候,什麼也話也說不出來了。忍了片刻,撇過臉,看向了一旁。
為季明遠的父親,此時此刻季鼎初心也有些復雜。多年外生涯的歷練下,在人際關系方面,他其實是個很有手段的人。但面對家庭,他卻顯得真誠的有些笨拙,在這一點上,兩個孩子都隨了他。
季鼎初自問也是經過風瀝過雨的,心態早已被打磨出來了,平和又通。可是在兒子的事上,他也難得會有想不通的時候,就比如此刻——他也想不明白,老天為什麼會這樣安排。從一個父親的角度出發,他自然也是希兒子跟那個孩兒分手的。可他也看得出來,兒子很猶豫。
“明遠,為什麼不想分手?”他湊近季明遠,輕聲問道。
季明遠搖了搖頭,看著父親,笑的有些無奈:“找不到理由,就是不想。這種覺,您能明白麼?”
季鼎初不明白,但他,相信他自己的兒子。
“那你就慢慢想,我和你媽也不強迫你。只是有一點,是我一定要要求你的。”他抬頭,看著兒子,眼眸溫和,“不要帶著心結做任何決定,這對你和小許都是不負責任,你明白嗎?”
季鼎初看似什麼也沒說,但季明遠卻是倍容。
“是。”他拉住父親的手,“我知道。”
季鼎初反過來拍了拍他:“去吧,我和你媽媽等著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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