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明遠沒有注意到許佳寧微變的臉，他迎著小珂走上前幾步，低聲問道：“怎麼樣？”

小珂什麼也沒說，只是搖了搖頭。

季明遠心中有數，沉默幾秒，問：“那你打算怎麼辦？”

小珂無語天，說：“老季，你能陪我再喝幾杯不？”

季明遠更無語。

“這麼晚了你還想喝？”低斥他一聲，他說，“要麼回燕城，要麼回酒店。”

小珂：“……”真絕。

小珂撓撓頭：“我還沒來得及訂酒店呢，要不，今晚跟你湊合一晚？”

季明遠沒話講。

因為人數原因，此次出來他都是一個人住一間。可那都是豪華大床房，不是兩人間。

“回酒店看看，應該還有空房。自己訂一間。”

季明遠無宣告，小珂撇撇，沒敢抱怨。

*

兩人說完小話，季明遠帶著他往回走，順便向他做介紹：“以前在西大的幾個學生，這次一起出來調研的。”又指著小珂，“我朋友，住一晚就走，不用管他。”

小珂不滿：“老季，能不能在你學生面前給點排面？”又看向面前這三個學生一眼——

唯一一個男生耷頭耷腦，兩個生一個面無表，一個表微僵。看到這形，小珂不由笑了：“老季，你這幾個學生，怎麼看著比我還喪啊。”

季明遠順著他的目瞧過去一眼，這才留意到許佳寧的表有些怪，但也沒多想。給了小珂一個眼神警告，他對許佳寧說：“一輛車坐不下，你帶著林和韓揚先走，我和小珂再一輛。”

許佳寧沉默幾秒，目才從小珂上移開，點了點頭，正要說行，就聽林說：“季老師，讓他跟你們一起走吧，我跟佳寧倆人回去就行。”

這個他，自然就是指韓揚了。

這話剛落，不等韓揚拒絕，季明遠就先否掉了：“不行，天不早了，你們兩個年輕孩兒回去不安全。”頓了頓，“這樣吧，讓小珂跟你們坐一輛車。我和韓揚一起走。”

這樣一來，韓揚就無異議了——他雖然想跟林一起，但也不好在這個關頭糾結這個。

反對的人換了林，瞅了小珂一眼，嘟囔：“他那麼瘦，真遇到什麼事兒，能保護住我們嗎？”

孩兒語氣中的嫌棄簡直毫不遮掩，小珂緒再低落也忍不住上前辯解。季明遠一把攔住了他，笑著解釋道：“他還真可以。別看他瘦，軍校畢業的，偵察兵出。”

這還真有些出人意料了。

不林，連許佳寧都忍不住驚訝地看了小珂一眼。

小珂臉上不由帶出點兒傲來，一抬胳膊，說：“我來車！”

*

沒過多久，兩輛車一前一后到了。

季明遠代了小珂幾句，看著他們安然離開，才跟著韓揚坐上另一輛車。

*

上了車之后，小珂就不如方才季明遠在的時候話多了。單手支著窗戶，沉默的看著窗外的禹城夜景。

許佳寧坐在小珂正后方。

此時此刻，已不如剛見到小珂時驚訝了。兩個男人的糾紛，雖然在生活中沒遇到過，但在藝作品上卻有涉獵，學上的相關定義也都了解。與大多數人一樣，初聽時會覺得驚奇，但仔細一想，其實也沒什麼。現代社會對數群的接度已經慢慢提了上去，更別提們這些做學的，更要兼容并包。只是讓意外的是，季明遠會有這樣的朋友。然而轉念一想，如他那樣的格，有這樣的朋友也不奇怪。

“同學，你們都是老季的學生？”

就在許佳寧兀自出神的時候，忽然聽到一道問詢從副駕傳來，愣了下，答：“以前季老師在西大管院的時候，帶過我兩個月。”

“覺得老季怎麼樣？”小珂頗興趣地問。

“他很好。”許佳寧鄭重地答。

“知道他好就行。一日為師終為父，雖說老季當你們爸年輕了點兒，但你們也得像尊重長輩一樣好好尊重他。千萬別學人當白眼狼，看不慣的時候就反咬他一口。”

小珂這話說的很嚴肅，跟他那張娃娃臉很不符。但是個人都能聽出來，他話中有話。果然，林也被吸引了注意力。

“季老師以前遇到過什麼事嗎？就白眼狼這種。”

“那當然。要不我能跟你們說這種話麼？這都是經驗，這都是教訓。”

如果換作以往，到小珂這麼說話的，許佳寧會覺得很有趣。但此時此刻，笑不出來。因為深知小珂說的是哪件事。

“……先生，季老師因為那件事，很打擊麼？”

“我名字就行。”小珂說，“何止啊，他以前多意氣風發啊，那一個嘚瑟。出了那件事，整整兩月沒睡過一個囫圇覺，人暴瘦20斤，都相了知道吧。他以前在清大教書的，學科領頭人，要不是這事，還不會去你們西大呢。”

林：“……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”

雖然母校被嫌棄了，但倆人都想不起來反駁。心都隨著小珂的描述，沉重了起來。尤其是許佳寧。

早就知道出了那事之后季明遠心不好過，也理解他為何會如此。但沒有想到，那時的他會是那麼難。還曾想過不要拖他地獄，殊不知他早已在里面掙扎了多個日日夜夜。心頭忽然有一劇烈的刺痛，眼眶有種，許佳寧慌忙移開了視線，看向窗外。

也是這一作，讓沒有留意到林有些古怪的注視。

*

回到酒店時，已經是半個小時后了。

許佳寧跟林在路邊等了五分鐘，才見季明遠他們坐的車子開過來。

“怎麼不進去？”一下車，見到兩人在那兒等，季明遠問道。不等許佳寧回答，他又說，“正好，剛還有件事忘記跟你說了，你先等我一會兒，我去看看小珂。”

季明遠說完就進了酒店，許佳寧只得在大廳里等一會兒，讓林先回房。

“！”

這一聲的人是韓揚，此時回到酒店，時間尚不算太晚，他就想找林聊聊。然而林今晚太累的——無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，本就懶得理會韓揚，跟許佳寧示意過后，就先行離開了。韓揚見狀，想追上去，結果被許佳寧攔住了。

“讓一個人安靜下吧，今晚你別再打擾，有什麼事返校后再說。”許佳寧語氣平緩地說。

韓揚看一眼，猶豫片刻，問道：“佳寧，你也覺得是我的錯麼？”

“我是外人，不好評價你的對錯。但是韓揚——”許佳寧一頓，抬頭目視他，“如果換作我是林，我會跟你分手，毫不猶豫。”

韓揚一怔：“那你這意思，不就是想說這事兒是我的錯？”

他再度質問，許佳寧已經懶得回答。

“剛先生說，他會訂個雙床房，如果你不介意，可以跟他合住一晚。”

丟下這句話，許佳寧先行離場。韓揚留在原地，久久未。

*

許佳寧在大廳休息區等了將近一刻鐘，才見季明遠從電梯里出來。手里拿著一個類似飲料的白瓶，走近了一看才知道，是瓶酸。

“小珂買的，給你拿了一瓶。”說著塞給了。

許佳寧接過一看，是黃桃加燕麥的搭配，最喜歡的一種口味。心里頭微甜，笑了笑，說：“謝謝季老師。”

季明遠不以為意挑下眉，說：“聽柯老師說，你在禹城還有自己的事要忙？”

許佳寧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件事，遲疑了下，答：“是。”又補充，“其實是臨來前張薇老師托我辦的一件事，不是很麻煩。”

“是要找人？”

許佳寧嗯一聲，把張薇代的事大概跟他說了下。其實來之前，張薇也囑咐過，說遇到問題的時候可以求助下季明遠。但也許是這樣那樣的心思作祟，始終沒向他開口。反倒是他，主跟提起。

“我已經聯系好了民政局派過來配合咱們調查的小秦，他今天上午發消息給我，說已經找到了，等不忙了就可以帶我去。”

怕季明遠多想，許佳寧又添了句，把事說的很簡單。然而季明遠卻蹙了蹙眉。

“小秦——你跟他很？”他問。

許佳寧：“……”

許佳寧覺自己有點鬧不懂季明遠了。怎麼他沉半天，問出來了這樣一個問題，這是——在指什麼？

“也不是特別，只是看他年輕點，可能更容易通一些，所以才找的他。”許佳寧很是干地答，答完之后很奇怪地看了季明遠一眼。

季明遠也從孩兒的眼神兒中讀出自己的反常來。本來可以掩飾的，但沉默片刻后，他鬼使神差地說了實話：“雖然可能還沒資格說這話，但今晚我確實有點吃醋。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

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吃醋兩個字，許佳寧傻眼了，站在那里看著他，臉突然就紅了。季明遠看在眼里，也意識到自己仿佛是說了有失份的話。盡量保持淡定坦然，但沒過多久，還是偏了偏目，沒再跟許佳寧直視。

氣氛突然就有些曖昧了，沉默了一會兒，許佳寧才小聲問出：“……那跟小秦有什麼關系啊？”

其實許佳寧是有幾分失笑的。要說他要是吃醋，那也是吃那八個男生的醋。可民政局小秦——八竿子打不著啊？難道就因為人家是男的，還年輕？

許佳寧忍不住瞄了季明遠一眼，就見他也在看。

“誰知道呢。”

他說著，自嘲一笑，仿佛也很為自己的行為到無奈。不知為何，看著這樣帶點兒不自在的他，許佳寧突然很想笑。沒忍，就這樣對他笑了出來。

季明遠看笑的好看，心里頭也跟著了幾分。

“到時候我陪你過去。”他輕聲說，見有拒絕的意思，干脆提前聲明道，“上次宋家的事要引以為戒，你一個孩兒到陌生人家里，邊要跟著人。”

許佳寧心想有小秦呢，但這話說出來，就有點兒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意思了。微微一笑，說：“好。”

*

聊完這件事之后，見時間已經不早，兩人就回房了。

許佳寧的房間跟季明遠的仍是不在同一樓層，但到了這層，他還是跟著出來了。

“喝了酸，早些休息，不要再熬夜改論文了。”

最近做課題有，許佳寧在寫一篇論文，并且打算把它作為畢業用的小論文。因為時間張，所以這幾天都是夜里加班加點。

“好，您也回去早些休息吧。”

季明遠點點頭，轉就走。

許佳寧還留在原地看著他，看著他直的背影，忽然有種住他的沖。

今晚在路邊等他，其實是有私心的。就是在車上聽了小珂的話，覺得一定要見他一面，看到他安好才能睡得踏實。沒想到，他反倒給那麼大個驚喜。

吃醋，他已經開始為吃醋了。這是不是說明，其實可以期待一下的？

心里忽然滾燙起來，許佳寧抑了又抑，終是忍住了沖，打算默默離開。結果一轉，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林。

“佳寧。”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