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許久沒有說話，眼眶中漸漸又蓄滿了淚水。

許佳寧心頭有片刻的掙扎，但還是強按了下去，看著，裝出一副不為所的樣子。

好在，林這次沒有哭起來。了眼淚，一抬頭，說：“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？”

許佳寧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
追求確實沒有錯，只是為了將其他都置之不顧，這就有些偏激了，不是誰都能接。許佳寧自以為自己已經夠瘋狂了，沒想到林比更甚。

“我不評論你的對錯，我只是覺得……你得看場合。”沉默片刻，許佳寧泄了勁兒，有些干地說。

林又哭了，哭的很不像。

“對不起，佳寧。真的對不起。”

許佳寧有時心，有時又很心。

譬如此刻，看到林哭這樣，哪里還不知道是真心難，也就沒再往心上扎針了。走過去，輕輕攬住。

“，你對不起我們大家一次或許沒什麼，但你不能總是一直對不起你自己。這些天，我也是看著你跟韓揚過來的，吵過多架你自己心里也清楚。真的，就非他不可嗎？”

不干涉別人的私事是許佳寧一直以來的原則，但到底也跟林出來了誼，縱使難言，還是說了出來。

以為以林對韓揚的喜，一定第一時間就斬釘截鐵地回答——非他不可。可林沒有，只是沉默，再沉默。

“佳寧，你想知道我跟韓揚的故事嗎？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”嘆了口氣，“好。”

*

說起來，也不是多麼驚天地的相遇。

在大學里，一對男的相識，除去各種偶遇外，摻雜著刻意人為因素的，也就那幾樣：同學介紹、社團活、院系及班級活、以及校級選修課……

林和韓揚本科都是禹城大學的，一所雖然屬是211，但卻是教育部直屬，與工信部共建的，在通信技學科領域執牛耳的重點大學。

林本科是管理學院的，韓揚本科也是學能的，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學院，就連宿舍也分屬東西不同兩個區，之所以能夠認識，還是緣于一次院系活。

那是他們剛上大一的時候，快到年底了，管理學院林所在專業的兩個班，決定跟能學院環境工程專業的兩個班搞一次聯誼。是怎麼將這兩個專業扯到一起的，下面的人都不太清楚，等到大家都知道的時候，時間已經定了下來，就在12月31號的晚上。

林最初是不想去的。對班級活一向不熱衷，除了本子懶散外，更多的是跟班里的人相的一般。就比如這次活，宿舍里另外三個人知道消息之后就回來商量穿什麼服，做什麼打扮。而一向自詡時尚時尚最時尚的坐在那里，卻無人理會，弄得好生無趣。

當然，最后還是去了，而且打扮的相當漂亮，一進到活中心里面，就立刻為眾人矚目的中心。林不是沒有到宿舍另外三個人，甚至班級其他生或嫉妒或不屑的目，心里越發肯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——你們不是不喜歡我嗎？我就讓你們看看別人喜歡我的樣子！

不過，林很快就后悔了——高估了能學院的男生質量。拉來拉去沒幾個長得帥的，而且都土里土氣的，舞不會跳，話也說的不利索。林很快就顯得不耐煩，男生們覺到了的嫌棄，也就盡量不過來霉頭，于是活還未過半，林跟前就要無人問津了。

原先嫉妒不屑的生很快發現了這一況，在旁邊指點嘲笑。林有些不了，站起來就要走的時候，一個男生過來了，想邀請一起跳舞。這個男生倒是長的好，但林還是沒有立刻答應，因為的腳崴了，沒法忍痛跳舞。

別別扭扭說出這一況后，男生做恍然大悟狀：“我說你這麼漂亮怎麼獨自一人落單坐在這里，疼的很厲害麼？要不要送你去看看？”

男生帥氣的笑，還有不加掩飾的關心，讓林有些。更重要的是他剛剛那句恭維，不聲地為解了圍，讓很有面子。林假裝思考了下，很矜持地出了手，說：“好吧，你送我去校醫院。”

當晚，男生不僅送了去醫院，還騎車送了回宿舍。兩人在宿舍樓下分別的時候，男生說個子夠高了，以后參加活不要穿高跟鞋。林沒忍住翻了個白眼，心想直男懂什麼，上卻說：168就夠高了？你真沒追求。

男生忽的就笑了：“夠了啊，我182，咱兩正好是最萌高差。”

林自問自己也不是個好騙的人，但聽到男生那句話，心驀地就了下，心想：這男生也怪有意思的。

*

這個男生就是韓揚。

此后，林就算跟韓揚認識了。不出兩個月，兩人就在一起了。

如林所想，韓揚確實很有趣，對很好，很包容。在韓揚這里，林頭一回覺到被一個人喜歡原來是這麼好的一件事，心想自己終于找對了人。然而林不知道的是，他可以對很好，同樣也可以這樣對別人。

最開始意識到韓揚對男之間的界限不強是在一起一個月之后的事，對此林還自我安，說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，對朋友好也是應該的。然而隨著對韓揚的越發深厚，就越來越見不得他對其他孩兒那麼好了，兩人開始因此鬧別扭。

韓揚很不明白，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了朋友以后就要跟其他朋友劃清界限。雖然跟那些人在一起的時候打打鬧鬧，有時會顯得不太有分寸，但他自認該守住的底線還是守住了的，從沒有背叛過林。他不懂，為什麼要揪住這點不放。

兩人為此吵了不知多次架，彼此也都妥協過，但依舊有矛盾。若是換做別人，實在不了可能也就分手了。但林舍不得，韓揚也舍不得，于是就只好這麼分分合合著。等到哪一天終有一個人堅持不住了，或許才能徹底分開。

*

許佳寧聽了兩人的故事，久久沒有出聲。

林在沉默片刻后，輕聲問：“佳寧，你說我該怎麼辦？”

許佳寧也不知道該怎麼辦，對視片刻，說：“如果我說分手，你會照做嗎？”

林沒有說話，眼眶迅速又紅了。許佳寧明白了，無力地嘆了口氣，說：“不要想了，先洗個澡睡一覺吧。”

林去了眼淚，點了點頭。

因為不放心，許佳寧一直在房間里陪著林。等吃過東西，洗完澡，躺在床上徹底睡著了，才長出一口氣，一顆心落回了原位。

忽然就覺得房間里有些悶，確定林是真的睡了，幫把手機調了靜音，披好服，帶上房卡，出了門。

此時，柯璟他們已經赴完宴回來了，打電話來問林的況。許佳寧不知季明遠是怎麼跟說的，就說林不大舒服，所以才沒去。

好在，柯璟沒有多問，只是囑咐照顧好林，有什麼事及時聯系。許佳寧應下了，掛了電話，將手機放回口袋。

*

此時此刻，酒店里依舊人來人往，許佳寧隨便走了走后，乘坐電梯，上了頂層。

剛住這家酒店的時候，秦城民政局負責接待的那個干部就向他們介紹過，說酒店頂層有個觀景臺。在那上面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，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看清遠的山嶺。據說，有人還用遠鏡看到過熊貓呢。眾人聽了都笑笑說有時間一定要上去看看，但這些天一直忙于調研，始終沒騰出空來。

許佳寧推開頂層門的一剎那就覺到這里的風很大，上穿的服有些薄了。但沒有退卻，裹了裹服，推門而。

果如那個干部所說，這里的視野極為寬闊，城市的萬家燈連一片銀河，仿佛被踩在腳下。許佳寧試圖去看清遠山嶺的廓，但終究是太晚了，即便是有也被夜吞沒了，看不大清。

許佳寧沒有，任由夜風吹過，過了片刻，終于輕輕吐出一口氣。

自跟林談完之后，許佳寧的心就有幾分抑。這抑不是因為林，更為自己，還有鐘靈——忍不住想，一個人為了，到底甘愿舍棄多。

于林而言，盡管不提，許佳寧也知道，應該為韓揚改變了不，以前的，脾氣可能更壞。

為韓揚舍棄了自己的張揚與驕傲，韓揚為也不得不變得更包容，同時也犧牲了一些朋友的自由。可兩人這樣的付出又得到了什麼？？幸福？

也不見得。

還有鐘靈。不知道曾經有沒有得到過，可是已經為此付出了整個生命。而那個男人呢，或許也將悔恨終生。

所以說，究竟是什麼呢？有沒有簡簡單單，且唾手可得的？目前所知道的都好像太難太難了，包括自己。

不。

許佳寧在心里默默否認最后那句話。

不包括。

有什麼資格談呢？連的邊兒都沒到。

許佳寧苦笑一聲，被風嗆到，咳了幾聲就要走。而就在這時，有個人推開頂層的門，從外面進來了。

許佳寧回頭，看到一個悉的影，一張悉的面孔。

“季老師。”

喃喃著來人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