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明遠正在放行李，坐下之后，才看到許佳寧一臉見了鬼的表看著他。

難得見這樣失態，季明遠覺得有趣：“怎麼了？”

許佳寧只呆呆地看著他：“季老師，您……”

“我怎麼在這兒？”季明遠解了下領口，遞給一張車票。許佳寧接過一看，確實是旁邊的座位，也確實是他的車票——在一串份證號后面，赫然印著三個大字：季明遠。

“我是協調組里負責西北地區的，所以這次跟你們一起回去。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”

比季明遠是協調組副組長更讓人吃驚的是什麼？那就是他在協調組里負責西北地區。許佳寧怎麼也想不到，會這麼巧。

“您不留在燕城——”

“燕城是部委所在地，這邊的調研工作自然由組長親自負責。”

原來如此。這樣也倒是能理解了。

許佳寧靠回到座位上，最初的驚訝過后，是不斷在怦怦跳的一顆心。前一秒還在憾著又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了，下一秒他就坐到了自己的旁邊來。許佳寧都有些恍惚了，老天爺難不這是聽到了的心聲，決定幫了？

“手機在響。”

旁的男人提醒，許佳寧慌忙回過神來，低下頭去看手機。

*

是有消息進來的提示，且這消息還是林發過來的，問車已經開了，邊的人來沒來。許佳寧這才發現車在慢慢地往前，瞄了一下旁的季明遠，有些猶豫。

如果要是陌生人，當然可以毫無顧忌地向TA提出換座位的請求。但現在要面對的是季明遠，還要換嗎？

思索糾結了幾秒，許佳寧給林發消息：座位可能沒法換了。

林：為什麼？ [發怒.jpg]

許佳寧輕咳了下，打字道：季老師在旁邊坐，我不好意思跟他提。而且我看他一會兒可能要看課題資料，也許會需要我幫忙。

怕林一個沖說出“我來跟他提”這樣的話，許佳寧又在后面加了一句。果然，林那邊安生了。

林：季老師怎麼來了？

林：你拋棄了我……[咬手帕哭.jpg]

許佳寧：……

雖然確實撒了謊，但許佳寧一點兒也覺不到愧疚。若是換韓揚，恐怕林的選擇會跟一樣吧。輕輕了下鼻尖，許佳寧摁滅了手機。

*

出站之后，列車的速度逐漸提了上去。車上的人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，或是看風景，或是低頭看手機。

果如許佳寧所料，季明遠沒過多久就拿出筆記本來工作了。但不是看這次的課題資料，而是在寫一篇paper，主題是關于全球生產鏈嵌位置對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影響。長期的科研敏告訴許佳寧，這個時候不應該再看了。但不知為何，怎麼都挪不開目。

不是第一次跟季明遠一起外出了，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坐在他邊。每每有這樣的時候——他坐在那里工作，就在一旁看他。

獨自工作時的季明遠，會比站在講臺的時候嚴肅一些，眉頭微蹙地盯著電腦屏幕，手指偶爾會在控板或鍵盤上一點。男人的手指很長，骨節分明。手型也十分好看，微微蜷起的樣子仿佛是在彈鋼琴，許佳寧時不時看著看著就迷了，仿佛真的有一首催眠曲在耳邊響起，不一會兒就讓陷了睡眠。

季明遠是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許佳寧在睡覺，因為的腦袋跟小啄米似的，一點一點，渾像課堂上強忍著不睡的學生一樣。季明遠心輕哂，盯著孩兒看了幾秒，出了手。

他是想將調整靠著椅背睡的姿勢，然而手快到頭發的時候，卻是一頓。

許佳寧一直以來都是留的齊肩發，正好將肩頸圍的嚴嚴實實，連夏天的時候也不綁起。也許就是這樣的防護到位，孩兒的后頸很白，仿佛一片雪，不沾染半點塵埃。乍然映進人的眼里，竟有些刺痛。

季明遠能到自己的手一僵。片刻之后，他避開那一片，輕扶住的頭，將調正了姿勢。

*

季明遠是前天晚上才知道自己在協調組里負責西北地區的事宜，是姜部長親自給他打的電話，說是他以前就在西大，跟他們共起事來便宜許多。

按理說，這個安排很為他著想，但季明遠聽到之后卻有片刻的猶豫。不為別的，就為許佳寧。他能明顯的到，這個孩兒對自己的喜歡一如既往。然而現在他們都已經不把彼此看作老師和學生了，以后怎麼相，怕是個問題。

思忖過后，季明遠答應了下來，并告知石蕊多幫他訂一張票。當時他想的是不能被許佳寧這個小姑娘嚇倒，再厲害終究是個紙老虎。然而收到石蕊發來的信息時，他又是一怔。

“季老師，您的座位跟小佳寧在一起哦。這次唯一兩張買到一起的票，您路上不會無聊啦——大蕊蕊。”

石蕊說的對，他是不會到無聊了。非但不會無聊，為了不至于太尷尬，他還得找事做，裝作一副很忙的樣子。

季明遠忽然發現，他已經無法像以前那樣無視許佳寧了。這也許并不是一個好現象。

*

許佳寧是睡醒了之后才意識到自己睡著了，迷迷糊糊地發現到自己的腦袋都快到季明遠的肩膀了，人一愣，緩慢地直起了。

在車上睡怎麼都是難的，許佳寧輕著脖頸，在心里不住地想自己是怎麼睡著的，剛剛睡著的時候有沒有不自覺地做一些令或者他尷尬的事，比如不小心枕到季明遠的肩頭什麼的。

“醒了？”

許佳寧正在胡思想的時候，聽到旁的男人低聲問道。手上的作一停，抬頭向他看去。果然，季明遠睜著眼，側目看。

許佳寧嗯一聲：“打擾到您了？”

剛醒來的時候季明遠也在小憩，這會兒突然醒過來，難不是被吵醒了？

“沒事。”季明遠的聲音略帶鼻音，“我沒睡著。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哦。”

一陣沉默。

“季老師，我剛睡覺的時候沒有打攪到您工作吧？”

糾結片刻，許佳寧還是問了。季明遠聽了眉頭一挑，似有不解之意，“你都睡著了還怎麼打擾？”頓了頓，“沒打呼嚕。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！！”不是這個意思。

然而讓他這麼一攪，卻再問不出口了。原本是想委婉問問有沒有枕到他的肩膀，因為有個壞病，坐車的時候得有個依靠才能睡著。

許佳寧有種覺，剛才那句調侃，不像是季明遠會說的。

這邊，季明遠也意識到剛剛那句打趣有些不太合適。微微抿，沒再說話。

他其實是明白許佳寧意思的，但不知怎麼的打了個岔。看來不許佳寧有促狹這個病，他似乎也沒比好到哪里去。

*

“我記得你說過，你跟鐘靈是小學同學？”

眼瞧著氣氛有些尷尬，季明遠輕輕開口，打破沉默。正好，他心中也有些疑問，可以借此機會問出。

許佳寧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及鐘靈，愣了下，才答：“是的，我們小學是一個班上的。”

“那你們后來還有沒有聯系？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偶爾見面會打個招呼，都是一個鎮上的，走到外面很容易面。”又撒謊了。

季明遠點了點頭，沉片刻，又問：“那你有沒有聽說過，跟什麼男孩兒往過？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”

許佳寧沒說話，倏地轉過來看著他。

季明遠被的作震到，以為有所誤會，便解釋道：“我沒有別的意思。只是鐘靈的死因你大概也有所耳聞，那不是一個人能造的結果，一定有那麼一個男孩兒，還躲在暗。”

而且能發生那種關系的，一定不是隨便一個男孩兒，不可能之前一點跡象都沒有。這是最讓季明遠想不通的，調查遍了所有跟鐘靈有過接的男生，都不是這個人。也許是他過分拘泥在校園這個大環境了，而忽略了邊的人，是以季明遠就想問問許佳寧這個曾經的人，看知不知道一些。

許佳寧聽了季明遠的解釋，冷靜了些許，但心還在狂跳。

“沒有，我沒有聽跟我說過。”許佳寧說，“但我想如果有這麼一個人，一定還是在校園里。”

又繞回到原點上了，季明遠不由嘆了口氣。

“鐘靈是個乖乖，在學校有過接的男生很，唯一親近一點的就是當時蓉城老鄉會的副會長，一個顧飛的男生。有人說當時見出過顧飛在校外租的宿舍，但后來我了解過，不會是他。顧飛當時有朋友，倆人已經見過家長。而當時鐘靈去他的宿舍，也是因為要舉行一個老鄉活，是組織人。”

季明遠說完，神嚴肅中著一空茫。許佳寧看在眼里，沒忍住，問，“那您有沒有問過顧飛，看他是否知道一些況？”

“當時顧飛在外地實習，我沒見到本人，還是通過他一個姓莊的合租舍友聯系上的。得知鐘靈的死訊，他也很意外，問及其他的，他也是一概不知。”

季明遠的語速很緩慢，言語間頗有些憾。許佳寧聽了，臉頰卻是微微一白。

“怎麼了？”注意到的異樣，季明遠問。

許佳寧慌忙搖了搖頭，說沒什麼。心里想的卻是：沒想到，原來季明遠已經見過莊彥了！

*

因為提及這件事，接下來的車程，兩個人話變得了。

在接近傍晚的時候，列車終于抵達了目的地——秦城。一行人提著行李，依次下了車。

大家見到季明遠時都不太驚訝，顯然是早就知道他是這次隨行的一員。也是許佳寧過于投到安林這件事中，所以才沒有及時收到消息。

看著男人跟他們聊天，許佳寧去了一旁，一邊點行李，一邊聽林在一旁抱怨。忽然，聽到有一道嘎的男聲在的名字。

許佳寧疑地轉過了頭，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時，原本還帶著一笑意的角瞬間凝固在了那里。心頭，仿佛被重重一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