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佳寧以為自已是一時眼花，待看清消息確實是莊彥發過來的時候，有一刻的愣怔。

佳寧：我這幾天在燕城開會，抱歉。

隔了幾分鐘，許佳寧還是回了一句。那邊的回復很快就過來。

莊彥：好。沒關系，是我打擾了。

仿佛是覺得不夠，莊彥又發來一個展開雙臂呈擁抱姿勢的小人，表示了自己的不介意，和對的安。許佳寧盯著那個小人看了片刻，又敲擊屏幕發過去了一行字。

佳寧：你找我有事？

這一次，莊彥隔了很久才發過來。

莊彥：清明快到了。

許佳寧：“……”

盯著屏幕看了許久，許佳寧摁滅了手機，沒有再回復。

再躺回去時，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心洶涌之。只有一種深深的茫然。能得到，鐘靈那件事對季明遠的影響之深，也是因為此，心中才到不安。若是有一天，當他得知真相的時候，知道對他瞞了那麼多，會是怎麼想的呢？

許佳寧不敢去想這個問題的答案，出神片刻，拉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臉。

*

同一時間，六層之上的某間房里，季明遠剛剛從外面回來。因為有些睡不著，他換好服去了樓下健房。好在酒店里的健房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，季明遠勻速跑了五公里，又舉了半小時鐵。回到房間時正要再洗個澡，手機響了。

電話是母親陳方敏打過來的，問他何時能回去，季明遠便把今后幾天的出差行程報備給了。得知兒子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家，陳方敏幽幽嘆了口氣。

“你這跟回沒回燕城有什麼兩樣？都是忙的整天不著家，見不到人。”

季明遠笑笑，沒給自己辯解，只問：“今晚有應酬？”否則不會這麼晚了還沒休息。

陳方敏嗯了一聲：“今晚跟你爸吃去吃了頓飯，回來路上又看了部電影。”頓了下，“你猜今晚我們跟誰吃的？”

季明遠心說他哪里猜得到，然而這念頭一冒出，腦中忽然靈一閃，不由自主浮現兩個人。季明遠正要說，就聽陳方敏道：“是遲颯的爸媽。”

季明遠：“……”

果然。要不是跟這兩位，老太太也不至于在他面前提了。

“怎麼您四位約到一起去了？”

“就是好久不聯系了，坐一起吃頓飯。怎麼你倆分手了，我們也得老死不相往來？”

陳方敏故意拿話給他聽，季明遠有些失笑。

“可以。您能跟他們這樣，我高興還來不及。”

季明遠說的是實話，他曾經還確實擔心過因為自己跟遲颯的事影響到兩家關系。陳方敏聽了卻不樂意了，本來是拿話兌刺激他的，一聽他這事不關己的語氣，又惱了。

“明遠，今天吃飯的時候老遲還提起你呢。你老實跟我媽說，你跟颯颯，是真的沒可能了？”

都是知知底的朋友，遲颯也算是親眼看著長大的，如果可以的話，自然愿意看跟自己兒子。然而季明遠的回答，再一次讓失了。

“是，我跟遲颯沒可能了。”

季明遠答的毫不猶豫，陳方敏被堵得一噎。緩過氣來，就問：“為什麼呀？”

*

在季明遠不算漫長的三十二年人生履歷之中，他唯一有過結婚念頭的就是遲颯。不是因為門當戶對，遲颯本就有一種魅力。熱開朗，俏皮可。既拿得起，又放得下，確實很討人喜歡。季明遠也曾為找到這樣一個人而慶幸，甚至已經開始籌劃求婚和婚禮了，直到鐘靈那件事發生。

在起初最紛的幾天，他曾有過擔憂，怕遲颯知道這件事會產生誤會。好在，遲颯沒有。非但沒有誤會，還一直陪在他邊，陪他度過最難熬的那段時間。這對那時的他來說，可以算是莫大的藉。然而好景不長，隨著他的心理問題越來越嚴重，遲颯的憂慮越來越明顯，終于有一天，他聽見私下跟的母親討論，說他以后會不會一直這樣。遲颯的母親顯然也憂心忡忡，沉默好久，問遲颯，說先前追你那個皮特方還有沒有聯系。

皮特方，海歸投行英，中文名他已經不太記得了，只知道曾經追過遲颯一段時間。當時遲颯還跟他說來著，兩人都當是玩笑。可讓他沒想到的是，遲颯聽到這個名字，竟然沉默了。大約過了半分鐘，遲颯的母親悄聲說，讓再聯系下皮特方。遲颯聽了，沒有反對。

人生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用來讀書了，季明遠哪里還不知道趨利避害是人的本，所以他不怪遲颯給自己找后路。他也知道，遲颯也許不會真的就立刻轉向皮特方。然而不得不說，自此以后，有什麼東西就變了。他開始努力好起來，并且在遲颯出國前，跟提了分手。遲颯覺得難以置信，追問他理由，那時的他消瘦的厲害，但整個人看上去并不狼狽，眉眼一如既往地沉靜。

“就這樣吧。”這是一笑過后，他對說的最后一句話。分開不一定就要有誰對誰錯，也許命運就將他們的結點劃在了這里，那麼越過這個界限之后，彼此就不要再掙扎。從那以后，他慢慢地放下了遲颯，到今天，到此刻，再聽到這個名字，他已經是真正的心如止水。

“沒什麼，就是單純覺得不合適了。”從回憶里回思緒，季明遠對母親陳方敏說。

然而這樣借口一般的理由，哪里能糊弄的住大陳總，還想問什麼，就聽季明遠說：“時間不早了，您早點休息吧。”

陳方敏：“你小子堵我話呢！”

季明遠：“我是擔心您老的，怕您晚睡一分鐘，第二天早起就多添一道皺紋。”

陳方敏：“……”

陳方敏：“就你這樣的，我看哪個孩子能喜歡你！”說完氣咻咻地掛了電話。

季明遠輕哂，但著實會到把人懟回去的樂趣了，也難怪許佳寧那樣樂此不疲。

又想起這個孩兒了。要是讓大陳總知道，有個姑娘這麼死心眼地喜歡的兒子，會怎麼想？

設想了一下老太太臉上會有的表，季明遠一挑眉，拿起服，懶懶散散地進了浴室。

*

這一晚，因為有心事，兩人都沒睡好。

第二天早上，許佳寧早早地就起床了，同時也把林從床上拽了起來，兩人一起去餐廳吃早飯。

林因為沒睡飽，整個人有些懨懨的，吃起飯來就沒什麼胃口。而且相比吃飯，有更興趣的事。

“小佳寧，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！”林還沒忘記昨晚許佳寧的許諾呢，目炯炯地看著他。

許佳寧有些無奈，自從早上無意間讓看到了自己的份證，知道比自己大以后，林就改口小佳寧了，任憑怎麼反對也不聽。許佳寧不懷疑是不是認識老教授，否則怎麼能這麼默契十足？

“也沒什麼，就是之前有一次跟季老師一起出差，因為不舒服耽誤過事，所以他才有些張。”知道林今早肯定會問，是以許佳寧老早就想好了借口，說的面不改心不跳的。

林這個天真小公主也不疑有他：“難怪呢，我就說季老師昨晚反應有些怪。”

“哪里怪？”

“就跟，就跟……”林轉腦筋想了半天，終于想出來一絕妙比喻，“就跟自己老婆坐后面快生了一樣！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”

“咳咳咳咳！”沒忍住，剛喝進去的一口湯，就這麼嗆在了那里。許佳寧咳嗽半天，紅著眼睛瞪林，“林，你說什麼呢！”

林也瞪眼了：“你不許我小名！不許不許不許！”今早母親打過電話來，了一聲小名。當時以為許佳寧沒聽到呢，沒想到——哼！

許佳寧才不理呢，出一張紙了咳出來的湯，越臉越紅。什麼老婆快生了，現在連季明遠的服角角都還夠不著呢，倒是會替想。莫名就覺得可樂，許佳寧沒忍住笑了下，落在林眼里，以為在笑自己小名，手中叉子狠狠地往牛角包上了一下——都怪媽，給起什麼小名！

*

因為時間尚早，吃完飯過了好一會兒，林城一行人才出發前往開會所在地——某部委大樓。即便如此他們也算早到了，等了大概有一刻鐘，才有人陸陸續續地來。

季明遠是距離開會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到的，穿著一件一看就很有質的淺襯，看上去十分打眼。他的位置按理說應該在主位左側，那里已經坐了幾個燕大來的人了。然而季明遠進來之后，卻沒有就近從主位那邊過，而是繞了一圈，來到許佳寧面前。

“怎麼樣了？”他開口問道，引來眾人的矚目。

“好多了。”許佳寧不有些臉紅，低聲回答了句。

季明遠點點頭，就聽一旁的石蕊問：“佳寧怎麼了？”

因為這一問來的突然，許佳寧一時不知道怎麼答，不想季明遠已經把借口替想好了：“昨晚在樓下遇見小許，是說有些不舒服出去拿藥了，所以我過來問下。”

柯璟作為負責人，聽見不舒服自然要過問，得知無礙后，開起季明遠玩笑：“到底是以前帶過的學生，就是不一樣。”

季明遠只是一揚眉，沒說什麼，跟其他人打過招呼后，徑自離開了。許佳寧只覺心跳極快，許久才平復下來，邊輕綻一個笑。沒有想到，他還會記得來關心。

許佳寧抬頭向他離開的方向了一眼，只見他在跟燕大一行隔著幾個位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。心里有些疑，但沒有多想。興許這位子就是隨便坐的吧。

*

隨著部委領導的到來，會議正式開始了。首先第一項，就是正式介紹本項課題和研究計劃。

在來之前，許佳寧是看過研究計劃的，也知道這個課題很大。原本以為只是挑重點地區做的，然而聽完介紹之后，才知道，居然將全國每個地區都涵蓋在其中了，這可是個不小的工程。

似是已經設想到了這項工作的繁雜，與會人員都有些沉默。部委領導見狀，說：“我們知道時間，任務重。怕大家有心理負擔，所以這次專門組建了一個項目協調組，由他們作為各項目組的顧問隨同你們一起下去。到時候會幫助從旁協調，保證課題能夠順利進行。”

說著，領導笑了笑，看了眼坐在自己左手邊第二位的季明遠，向他一示意。

“協調組的人員呢，是從我們部里和相關學會請來的，組長由我們養老司司長親自掛帥，，副組長則由來自中管院的季教授季明遠擔任！”

許佳寧：“……”

不許佳寧，所有西大來的人都驚住了。季明遠——居然是協調組副組長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