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澹很快就趕到了汾城，赤瑛把滿月古鏡用銀布包得嚴嚴實實，讓他帶去忘川予鬼君，那位大人應有法子解放鏡中冤魂，並煉化掉這個害人的邪。

鸚鵡醒來後已然瘋癲，一直囔囔著的鏡子在哪裡。鹿鳴本把送去給府置，沒想到趁機掙，卻也不逃走，而是到尋找古鏡，最終見到井中倒影，以為是心心念念的古鏡，跌井中淹死。

程府小爺到極大的刺激，離神失常只有一步，鹿鳴不忍心，讓連澹走之前用蛛篡改了他的記憶，抹去了他腦海裡家族慘遭屠殺的畫面。小爺睡醒後，已在族中親人的家裡，一生都想不起那一夜發生了什麽事。

任務結束，赤瑛和鹿鳴本該啟程回仙界了，可鹿鳴貪起人間風，說想在塵界多待幾日，赤瑛又惦記起他的那點小心思，自然也隨了。

他們去了這個塵界最繁華的都市，恰逢春天爛漫，街頭巷尾到都是花市，也有賣花人拿著花籃沿途賣，帝皇的園林也特意開放，讓百姓齊聚賞花。

滿城花花香，春分外明，雖然塵界繁花比不上仙界的見絢麗，卻如此灼灼千朵萬朵盛放於眼前，被互相買賣贈送，轉手無數人，點綴無數，彷佛正在分春意一般，別有一番人間風。

赤瑛見凡人郎君在一個小花手中買了一朵芍藥簪在邊娘子的頭上，他也戰戰兢兢買了一朵百合，想有樣學樣簪在鹿鳴的髮間，可又突然怯場，直接塞進了手裡。

“那小就只剩這朵百合就可以回家……。”他還想說個爛謊話，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，可話說到一半卻梗住，因為鹿鳴已經自己把那朵百合簪在耳邊。

“我很喜歡，謝謝阿玉。”了純白的花瓣，笑得燦爛，而赤瑛被那笑容迷住，此刻隻想把滿城的百合花都買下送予。

比起鮮花，鹿鳴更對塵間故事興趣，終日流連茶館聽說書，瓦舍勾欄聽戲曲，甚至還拉著赤瑛跑去皇宮裡，就坐在後妃們的屋簷上，同看梨園子弟表演。

深陷故事，一下子捧腹大笑，一下子傷落淚，沒發現到邊的赤瑛其實沒在看戲，一直都在看。看到鹿鳴投其中表出的各種緒，他也不知覺出溫的淺笑。

鹿鳴也買話本小說，尤其最去西南街上的一個小攤子，說是書多字也。那個小攤子的主人是一個小道士，年紀雖小卻修為深厚，只是為了糊口才做起了抄書買賣。

他一眼就看出了鹿鳴和赤瑛並非凡人，每次對著鹿鳴更是紅了臉，赤瑛有些不喜他看鹿鳴的眼神，可又覺得小道士極天資慧骨，還是指點了他幾句，他能繼續修煉，早逢機緣，羽化登仙。

鹿鳴在塵界的最後一日又去小道士那裡和他道別，道士聽了悵然若失，問鹿鳴如果他能修煉仙，他們還會見面嗎？

鹿鳴笑著說會的，到時你記得把塵界的所有話本都帶來給我。

小道士神堅定說會的，不止這個塵界，所有三千塵沙世界的話本小說，我都會攬括收集帶去給仙子。

赤瑛忍不住笑道，那得建個藏書樓了。

道別的不止是他們和小道士，還有阿寶和它的小人。才剛到大都市的第一晚，阿寶就從街頭認識了一隻漂亮的小白犬，日日夜夜跟它形影不離，完全把他們兩人拋諸腦後。

赤瑛見阿寶那麽快就找到小人，還如此難解難分，滿腹酸水想棒打鴛鴦，被鹿鳴彈了額頭製止，說怎麽可以殘忍拆散有之。

隻囑咐了阿寶不能對小白犬來，神脈留塵界會產生諸多問題。說者無心，聽者有意，一邊的赤瑛著額頭聽到這番話，又開始想非非，耳都紅了。

最後一晚，它們就在他們寄宿的客棧屋瓦上依依不舍，鹿鳴還特意編制了兩個小花環給它們戴上。

兩隻戴著滿天星花環的小依偎在一起曬月，偶爾傳來低低的犬吠嗚咽，也不知是不是在說小間的私話。

赤瑛看著它們，又是滿腹酸水溢出，後來清醒過來又覺得自己怎麽可以去羨慕嫉妒兩隻小，他看側的鹿鳴，被凡人圍住，正一一為他們編織花環。

看著的側臉，赤瑛暗下決心。

他們又潛了皇宮聽戲，今天的戲是皇帝和妃子生離死別的悲劇故事，戲的最後一折是已退位的皇帝在淒涼落敗的宮殿裡，對著梧桐雨傷風秋雨。

唱詞寫得極悲愁苦痛，鹿鳴聽得淚流滿面，赤瑛滿心思都不在戲上，隻想著如何找個適當的時機開口。

可時機沒等到，詭異的霧氣先來了。

當看到遠夜中的皇宮已被白沙塵暴般的濃霧所籠罩，赤瑛原本為幽微思日夜提著的心瞬間沉下，他瞄鹿鳴一眼，見仍沉浸於臺上戲曲，似乎沒發現遠突然湧現的霧氣。

是沒發現？還是只有他看得到這濃霧？

赤瑛的心裡突然橫生這個想法，手握著乾坤袋裡的那罐白瓷瓶子更了。一番斟酌後，他還是趁鹿鳴沒注意，去形，移形換影到濃霧中去。

霧氣濃重，遮蔽了月和燭火，只有霧中的老嫗黑影清晰可見，比墨水還濃，比夜還冷。老嫗不複之前的老態龍鍾，這次直了子，枯瘦的形宛如屹立風霜峭壁中幾萬年的老木枯樹，毫無生氣，詭形怪狀。

“神子，你是否帶來了老想要的東西？”老嫗的面容在霧中看不清，只有那雙渾濁的眼睛閃著詭譎的芒。

當再一次直面這個詭異的老嫗，赤瑛的全汗無法控制地豎起，冷汗早已沁滿背部，他弓起了子仿佛隨時都將進戰鬥狀態。

老嫗見狀也不惱不急，面容形沒有一變化，只是盯著眼前的神子，姿態從容坦然，知道會得到想要的東西。

兩方僵持一會兒後，終究還是赤瑛先深吸了一口氣，把乾坤袋裡裝著仙人骨灰的瓶子丟給了老嫗。

下一章白天發，應該是下午吧。